第 50 章

男人发出了一声困兽般的呜咽。

但他双手死死地抓着手术床沿，就是不肯抬起来。

“说出你印象最深刻的星球名字。”

“——”

“是能记得但无法表述，还是短暂忘记了那个名字？”

“……——”

“你的名字？001，是否还能记得你的名字？”

“——不——”

“是否还能记得任何事情？”

阿撒迦发出极度痛苦的哀鸣。

但他的十指紧紧抓着床沿，几乎要把床沿的钢管握得扭曲变形。

在即将休克的前一秒，他突然嘶叫出声，似乎像在跟来自项圈的意志对抗：

“我的征服者——是——尼禄·卡厄西斯……！”

研究人员均愣住。

阿撒迦出于本能地一挣，几乎要把开着血淋淋切口的头部，从颅脑仪器中挣出。

尼禄果断道：“中止实验。”

研究人员赶忙停止仪器。

所有的机械手从切口抽离的那一刻，阿撒迦疯狂挣扎的躯体，也彻底瘫软在手术床上。

“我们这一次的移除方向也是错的……唉，快把仿生神经重新连接回去，别对他的大脑造成永久损伤。”

普通人经历这样一次实验，基本上要掉大半管血。

但很显然，阿撒迦的虫血再次发挥了效用。

尼禄只等了三十秒，就看见男人在颅脑仪器内的金眸颤颤睁开，茫然地看着黑暗的仪器内部。

大概是认知出现了短暂错乱，阿撒迦似乎以为实验已经获得成功。

他眼中浮现出欣喜，又以为不会被人听见，又用很轻的声音，喃喃地念了一遍。

“……他的名字是尼禄·卡厄西斯……”

但很快，阿撒迦就觉察到，脑内泛起不属于自己意愿的杀意——这意味着，这次项圈摘除试验依旧失败了。

“该死！”

刚燃起的希冀彻底破灭，男人不由低低咒骂出声。

检测房间内，几个研究人员忙着检查仪器数据，没人注意到阿撒迦把戴着破碎镣铐的手，焦躁地伸到项圈下方，抓挠出一道极深的血痕来。

尼禄皱起眉，俯身拉近光屏。

由于虫血体质特殊，项圈下的血痕很快就愈合了。

但阿撒迦却像不知道疼痛，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金眸里溢满痛苦麻木，只机械地将即将愈合的伤口再度撕开。

“叫他不要乱动。”

尼禄直起身，对一个研究人员说，“近期我会给阿撒迦带来一名资深心理医官。请在修复实验间隙，给他安排出时间治疗。”

研究人员愣了愣：“心、心理医官？”

尼禄点了点光屏，平淡道：“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已经有明显的惩罚性自毁倾向。我会让专业人士介入。”

研究人员讷讷应下了。

没人注意抱着小国王的银白骑士，在这一刻偏移眼灯，悄悄看了尼禄的侧脸一眼。

临走前，尼禄顿了顿，回头对研究人员说：

“告诉他别放弃希望。在项圈成功摘除的那一天，他可以向他的国王讨要任何奖赏。”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国王绝不能赋予他人讨要“任何奖赏”的权力。这样的权力太大，一旦对方的讨要危及王权，他就只能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大概是今日在实验场停留太久的缘故，他发现自己确实屡次三番，对这个灵魂被囚的坚韧战士心软。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尼禄立即决定，近期不再旁观阿撒迦的任何实验进程。

但已来不及阻止。

“001，国王向你下达了最仁慈的旨意！在项圈成功摘除的那一天，你可以向国王讨要任何奖赏！”

神情激动的研究人员，立刻一把扯过话筒，对实验场内转述。

阿撒迦听见了。他躺在手术床上，沉默地思索着。

男人并不知道国王就在单向窗的另一边。

等想好了要开口，耳根连带脖颈，又开始微微发红。

“我……我想……”

尼禄危险地眯起眼。他倒要听听这家伙会跟他讨要什么。

“我想见他。”

结果等了半天，男人只憋出了一句话。

“在项圈成功摘掉的那一天……我想见到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沉寂中，尼禄勾唇轻笑，说：“告诉他。他的国王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