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十四
季宵焕的二十七年人生里,有三年零两个月都伴随着一个编号。
567891915。
这串九位数的数字很有讲究。
前面五位数是监狱的编号,第六位数则是代表性别,0代表女性,1代表男性,而后面的三位数是进监狱的顺序而组成的编号。
因为一个监狱里的犯人太多了,狱警在监狱里从来不会叫犯人的名字,而是会看着犯人囚服的编号喊后四位的编号。
于是季宵焕就叫,1915。
季宵焕才进监狱的时候引起了一片骚动。
在季宵焕没来之前,进监狱的大多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那些人轻则偷盗,重则shā • rén放火。
大多犯人都是从小家庭条件艰苦,不得已走上了歪路。
于是大部分的人都被太阳晒得一身黑,很少见到像季宵焕这样细皮嫩肉,五官英俊的犯人。
季宵焕办理入狱的那一天,别说监狱里的男囚犯,就连隔壁女子监狱的女狱警都跑过来看他。
然而这种过分被人关注的情况在监狱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季宵焕在监狱里一不喜欢拉帮结派,二他又天天冷着一张脸谁都不喜欢搭理,加上季宵焕又高又瘦的模样,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这天中午狱警组织犯人一起去操场劳动。
主要任务是清理杂草,扫地。
工作并不难,所以狱警也不会一直盯着。
几个犯人为一组,分一片区域打扫。
季宵焕正好被分配到和几个老囚犯一起打扫
那几个人犯的事都不轻,尤其是为首的男人叫赵一鸣,犯的是shā • rén越货这种事情。
据说赵一鸣犯得事情已经可以判处死刑,但是他家请了一个业界出名的律师,最终判的是死缓,后来又减刑减到了无期。
季宵焕他们打扫的位置在监狱里的角落,视野偏僻,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正值夏天,阳光有些刺眼。
季宵焕拿着扫帚扫地。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囚服,囚服的前面拉链被拉开了,露出里面一件纯白色的T恤衫。
地上倒也没什么垃圾,只是有些树上吹下来的花瓣。
那些花瓣很轻很难扫,一阵风吹过就轻飘飘的乱跑。
一个小组里分配了六个人扫地,然而最后工作的只有季宵焕,还有另一个新来的男生,叫王深。
赵一鸣坐在台阶上,皮肤黝黑,一只脚高高的踩在身侧,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周身烟雾缭绕。
旁边还有他的几个小弟坐在台阶上磕着瓜子,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支烟大声的说笑着。
一个男的稍微瘦一些,嘴里磕着瓜子,将瓜子皮放在嘴里转了一圈,然后呸的一口吐到了地上。
他吐得那口声音很大。
王深正好站在旁边扫地,听见声音抬起头朝那几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但是又有些怯。
然后王深转过头看向了季宵焕。
季宵焕站在稍远的一点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那声吐瓜子的声音。
只见他一言不发的将落下的花瓣扫到一起,只关注于自己的工作,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季宵焕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那几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几个人都仗着赵一鸣在身后,平日在监狱里威风的不得了,除了狱警就没有怕的人。
于是那个瘦子又朝地上吐了一口,望着季宵焕咬了咬牙,最后却是朝王深抬了抬下巴,说:“你,没长眼睛?”
“啊?”王深立刻吓了一个激灵,手指抓紧了扫帚。
王深是才来监狱里的新人,和这几个人不住在一间宿舍,也没有什么交集。
平时他对赵一鸣这些人躲都来不及,现在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说你没长眼睛啊——”瘦子的声音猛的提高。
他站起身来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的朝王深走过来。
王深肩膀吓得耷拉着,连连后退。
瘦子走到了王深的身前,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粗暴的拽着王深的头。
瘦子的力气并不大,只是王深半点都不敢反抗,像一只小鸡仔一样缩着脖子仍由瘦子拽着他头发,扯得他头皮生疼。
瘦子将他拽到了赵一鸣的面前,按着王深的头,让王深望着地上那一堆瓜子壳,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口水和烟头。
而赵一鸣一直叼着烟,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只是眯着眼睛望着王深。
王深害怕极了。
他听人说过赵一鸣的事迹。
赵一鸣是在道上混的,他曾经将一个得罪他的人用绳索捆在仓库里,用一把斧头砍断了那个人每一根手指头和脚指头。
十指连心,每砍一下那个人就会发出一声惨叫,可是却死不了,只是痛苦的嘶嚎,一直从天黑嚎到了天亮。
到最后那个人嗓子都喊的出了血。
据说赵一鸣的这些行为还是爆出来的。
许多黑、社会的内部斗争,只要不出严重的人命都不会闹到警察哪里,而是内部解决。
毕竟都是在夜里走的人,谁都比谁亮不到哪里去。
而那个断了手指脚趾的人,最后没有死,只是重伤,但是却终身残疾。
想到这些王深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寒意,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赵一鸣的眼睛。
即便是这样,赵一鸣的眼睛还是像一把刀一样,厉的像是要将他活剐了。
瘦子瞧着王深半天不吱声这个模样就来气,他又用了些力道压着王深的头,将王深的脑袋按成鞠躬的样子,才咬着牙说:“扫地啊,这么多的垃圾,你瞎了?”
“好好……”
王深连连应着,拿着扫帚将地上的垃圾都扫到了一起。
等到那些垃圾都扫完了,瘦子却依旧不放他走。
瘦子指着地上的那堆口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扫干净啊,到时候狱警来了,怪我们没有认真做事怎么办?你这是要害我们啊。”
“没有没有……”王深一听就慌了,他用笤帚一下下的刮着地上的那几口口水,想要赶紧把地弄干净。
只是地是水泥地,水浸入地里颜色变得深了一块,除非等自然干,否则没有其他别的办法。
瘦子看着王深支支吾吾的模样,反而更坏了心思,他弯着腰问道:“扫不干净怎么办?”
王深的脸涨的通红,看了他一眼,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赵一鸣。
赵一鸣倒是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王深。
赵一鸣的眼睛不大,那双深黑的眼眸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格外的阴沉。
王深看了他一眼,就哆嗦了一下,立刻低下了头。
“我问你怎么办?!”瘦子咬着牙,一下下的压着王深的头。
王深被压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抖着声音说:“我擦干净……”
说着王深就跪到了地上,要用衣袖擦地上的那几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