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公堂之上
顾兴祖盛气而来,再加上手中握着铁板钉钉的证据,再加上众人见到自己无不恭敬,适才他说话时便没有考虑太多。此时听张越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语病,他不禁皱了皱眉,又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藩台,你无须问本爵如何知道,只要知道确有此事编号!你无非是想在任上维持太平,但叛逆不除,日后广东若是乱了,你一样责无旁贷!”
张越虽然素来不喜欢硬顶,但面对顾兴祖这种居高临下的蛮横态度,他自是心头恼怒。略一思忖,他就反问道:“侯爷既然说琼州府的黎人和瑶人勾结,大约就是依的这几份口供?那下官请问侯爷,供出这些事情的人何在?”
“这些东西是覃公旺亲自供述的,他原本想用这些东西换一条活命,奈何朝廷律例森严,他乃是首恶,自然是斩首以儆效尤。倘若张藩台不信,思恩县令等等不少人都可以作证,白纸黑字,还有画押!”眼见张越一副油盐不入的架势,顾兴祖也有些不耐烦了,当即一字一句地说,“张藩台,你不要忘了,本爵挂的是征蛮将军印!”
闻听此言,堂上众人无不是悚然而惊。奉命征讨或镇守的总兵一律挂将军印,这是从洪熙年间方才开始的规矩。顾兴祖挂的是征蛮将军印,凡兵事便是节制广东广西两省,况且他此时用的是堂堂正正的理由,满堂文武竟是驳斥不了他。
“李知府,本爵最后问你一次,那三个充当刺客的黎人何在?”
此时此刻,李知府恨不得今日自个根本没出场。瞥了一眼张谦和张越,他只得咬咬牙一躬身实话实说道:“回禀侯爷,那几个刺客因晓得阴谋败露,下监不多日便在狱中自尽,如今就连尸体也已经丢在乱葬岗了。”
“自尽?他们谋刺朝廷命官,也许还是叛党,你广州府衙的人就如此不尽心?你这个知府就从此不闻不问,以为事情从未发生过?你这个知府拿的是朝廷俸禄,就这么尸位素餐,本爵要弹劾你!”
此前因为诸多事由而积下的无穷恼怒,顾兴祖这会儿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瞧见李知府满脸青白惶然无措,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他心中方才生出了一丝快意,又转头冷冷扫了堂上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都指挥使李龙身上,口气愈发冷峻了下来:“李龙,听说你未得上命,竟然敢私调卫所存粮给藩司平粜?”
“回禀侯爷,下官……”
“卫所存粮乃是屯兵根本,莫要以为本爵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贪图逃澄粮食那点蝇头小利,竟然敢枉顾朝廷律令,你好大的胆子!”
眼见顾兴祖又掉头看向了喻良,竟是一个个发作下来,张越不禁心头大恼,正欲开口驳斥的时候,却只见一旁的张谦冲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只一沉吟,他就想起自己在拿到张谦送来的绳愆纠缪银章后,早就将此前赈灾的缘由始末详详细细写成了奏折呈递京城,此时决计已经到了御前,李龙调粮之事并不是什么隐秘,便忍住了没有开口。
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贸然冲突,这原本就不是他的作风。只不过,这位镇远侯大约是在永乐年间过得太舒坦了,之前又配了征蛮将军印,于是还以为如今是勋贵占据半壁江山那会儿,却也不想想这一圈耍威风下来究竟会得罪多少人!若是那个道貌岸然的理由真能成立也就罢了,若真是捏造,这儿谁能放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