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
孟平深来北京的第三天,骑着白杨的自行车,载闻冬去公园溜达了一圈。
去公园以前,白杨堵在车库门口斜眼看着孟平深:“我说孟老师,你下手还真快啊!我家闻冬就回家过了个年,你就把她给拿下了!对于你这年纪的老叔叔来说,动作还真是比禽兽都迅猛啊!”
收到闻冬一记腰间软肉猛掐攻势,白杨叫了两声:“嘛呢嘛呢!我说的禽兽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不是你们骂人的那种玩意儿,你瞎动手啥呢!”
孟平深从容不迫地笑了:“既然都被我拿下了,今后就不是你家闻冬了。”他云淡风轻地看了闻冬一眼,说,“应当是我家的。”
闻冬面上一红,朝着两人嘟囔一句:“不是你家的,也不是你家的,我是我自己家的。”然后转身就走。
孟平深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跟上来,按按铃铛,示意她上车。
闻冬坐是坐上来了,却没伸手环住他的腰。
“抱紧了。”孟平深叮嘱她。
“又不是骑赛摩,不会有问题的。”闻冬的思维迟缓了半步,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亲密接触的好机会,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搭乘自行车不需要抱紧驾驶员”这种客观事实。
孟平深也没答话,只是朝前稳稳地骑着,然后在四平八稳、没有车辆的小区道路上猛地来了个急刹车。
几乎是一瞬间,闻冬猛地扑上了他的背,下巴也撞在了他的背脊上。
惊魂甫定,她白着一张脸,抬头战战兢兢地问:“怎……怎么了?”
却见后视镜里的人从容不迫地望着她,很令人信服地说:“看吧,急刹车的时候也容易出现意外的,所以——”
他单脚支地,一手扶住车把,一手执起她的手,环过自己的腰:“还是抱紧了比较好。”
“……”
足足消化了三秒钟,闻冬终于明白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抱住他的腰,看他从容地载着她再往前行时,忽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慢慢地,慢慢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这一次的北京探亲持续了一周,闻冬再一次在机场送走了孟平深。
意外的是,在机场送机时,竟碰巧遇见了冯心悦。她似乎是来给她父亲送机的,看见闻冬目送孟平深进入了取票队列,顿了一下,忽然朝闻冬走来。
“那谁啊?”她趾高气扬地朝孟平深看了一眼,转过头来仔细地审视闻冬两眼,“新欢?”
“跟你有关系?”闻冬也不客气地回答她。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叫人难免觉得可笑。当初还说自己没跟我争程宋,结果呢?结果把人抢到手了,转眼间就抛在脑后,找了新欢。”冯心悦笑了两声,“你做得这么明显,还想骗人说你不是为了跟我争?”
闻冬看着眼前的女人,觉得匪夷所思,精致的妆容,出挑的穿着打扮,若是冯心悦与她没有结过梁子,恐怕她也会觉得这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漂亮姑娘了。
天知道装在这副漂亮皮囊里的是个什么样的灵魂,成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长蘑菇。
“我对程宋从来就没有什么意思,更别说跟你争、跟你抢了。冯心悦,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没讨厌你到凡是你喜欢的,我都要去插一脚的地步。”闻冬没有生气,反倒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番话。
第一是气话只会让眼前的人和她矛盾激化。
第二是孟平深的到来让她意识到,人这一生精力有限,喜怒哀乐都该给更值得的人,就不要再为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了,不值得。
冯心悦不领情,反倒冷笑出声:“这话你说给不知情的人听还成,说给我听就是贻笑大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记恨我?记恨我节目比你好;记恨小白姐再三让着我,却不肯对你好;记恨我的家庭条件比你好,有一个会在工作上帮助我的老爸;记恨我处处领先你一步,所以就想着要来跟我抢。程宋他也就是看走了眼,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然哪能看上你这么个表里不一的烂人?总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际上心眼坏得要命。”
再看一眼刚拿到票的孟平深,她眯眼说:“你这么朝三暮四,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三滥手段,才把程宋追到手,转眼间就又跟别人有一腿。程宋这会儿恐怕真觉得自己是瞎了眼,当初才会看上你。”
闻冬顿了顿,好笑地反问一句:“我朝三暮四?冯心悦,你早就有男朋友了,别说我和程宋之间没什么了,就是真有什么,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吧?朝三暮四的到底是谁?”
说话间,孟平深已然回到了闻冬身旁。
冯心悦似笑非笑地把视线挪到孟平深面上,揶揄地说:“这位先生,你才跟闻冬在一起,恐怕还不是很了解她吧?”
“冯心悦!”闻冬神色一凛,想要阻止她出口伤人。
孟平深却没说话,只是从容地看着冯心悦,等待她的下文。
冯心悦有些得意地瞟了闻冬一眼,刻薄地说:“我和闻冬共事也有一年了,恐怕比你对她的了解要多一些。我想劝你一句,这世上女人多的是,没必要为了一个朝三暮四、不安好心的女人浪费青春!有的人不仅在工作上手段多,对待男人也是一样,阴招多得叫人防不胜防!你还是多留点儿神,别被她给骗得团团转了!”
闻冬想说什么,却被孟平深不动声色地拽住了手,看他一眼,也就闭上了嘴。
孟平深先是礼貌地对冯心悦点点头,说了句:“多谢关心。”
随即回头看了闻冬一眼,他露出一抹笑意,再次看向冯心悦。
“你说得对,有的人的确手段很多,阴招多得叫人防不胜防。而闻冬这人,没有心机,不会算计。所以在工作上遇到小人,难免捉襟见肘,不知如何应对。她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会多教教她,让她今后必定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在冯心悦目瞪口呆的表情里,闻冬忍住笑意,认真地说了一句:“可是遇到疯狗咬我,我要是咬回去,那我岂不是也成了疯狗?”
孟平深一本正经地说:“咬回去倒是没必要,踹一脚吧,让那条狗有多远滚多远,别总来讨人嫌。”
两人一唱一和,竟然就这么当着冯心悦的面,牵着手扬长而去。
闻冬没有再回头去看冯心悦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她铁定脸都气绿了。
都走了好远,她才忍不住哈哈大笑着问孟平深:“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有一张这么缺德的嘴了?你不是肚里能撑泰坦尼克号的孟老师吗?”
孟平深也笑,看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我说的倒也不全是假的。至少你缺乏心机,不会算计是真,遇到小人确实捉襟见肘,难以应对。”
“所以呢?”
“所以忍不住想帮你,想帮你挡住那些攻击和谩骂,也忍不住做了一回牙尖嘴利的小人。”
闻冬看他半天,最后才收紧与他十指紧扣的手,低声说:“谢谢你,孟平深。”
“谢我牙尖嘴利,让你见识到了小人的一面?”
“不。谢你在那些攻击和谩骂面前,肯当我的挡箭牌,为我出口气。”她说得平静,只为掩饰心里的波澜壮阔。
人生能有一人,纵使非亲非故,却愿意为我挡住所有的诋毁与谩骂,我又怎会反过去嘲笑他牙尖嘴利、心胸狭窄?
她慢慢地红了脸,用更小的音量说:“那个……你要不要……试一下持久战?”
孟平深看她好半天,最后努力忍住笑意,严肃地说:“公众场合,就不要做这种事情了。为人师表,还是应该注意个人形象。”
闻冬的脸又红了几分,都不敢看他了。
尴尬。
尴尬得要命。
索吻竟然还被拒绝了。
就在她东看西看,就是目光飘忽、不肯看他时,孟平深终于笑出了声,把她揽入怀里。
“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慢慢地也伸手环住他的腰,在送别的感伤里无声地叹口气:“好,我等你。”
等下一次相聚,等我们来之不易的重逢。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孟平深所谓的“再等等”,等的却并不是一次来之不易的重逢,而是另有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