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雅望,别哭
舒雅望捂着嘴唇惊恐地哭了出来,他shā • rén了!他真的为她shā • rén了!
她抬头,望向夏木,他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僵硬地站在那里。舒雅望颤抖地站起身来,抬手握住他举枪的手,将他的枪拿下来,把他颤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哽咽地叫他的名字:“夏木……”
她的声音,像是唤醒了他一样,他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他看向她。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雅望,别哭。”他抬手,轻柔地擦着舒雅望的泪珠,“谁也不能欺负你,谁也不能!”
舒雅望一愣,心里像是火烧一般地难受,她哭着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夏木,夏木啊……”
二十二岁那年冬末,在警笛声和救护车声的交错中结束,当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少年被戴上冰冷的手铐带走的时候,舒雅望跟着警车,哭得声嘶力竭。
从那时起,她的世界,忽然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舒雅望呆滞地坐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她的裤腿上还沾着鲜血,她愣愣地看着双手,脑中一片空白。
舒雅望使劲地咬着手指,她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十天了,这是夏木被抓的第十天,事情似乎一直在向坏的方面发展,医院里的曲蔚然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深度昏迷,医生宣布他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曲父无法承受可能会再次失去爱子的痛苦,对拘留所的夏木采取了疯狂的报复。他让人将会议室拍下来的视频散播在网上,gāo • gàn • zǐ • dì持枪shā • rén,多么好的舆论话题,网上一下就掀起了千层浪,那些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网民高叫着“shā • rén偿命”的口号;他花高价请电视台连续三天报道此事,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公安局领导高度重视此案,对夏家派去的人避而不见,一时间夏家也无法将夏木保释出来。
夏司令曾想找曲父庭下和解,可曲父只说了一句:“相信夏司令也懂得老来丧子之痛,这伤痛,是任何条件都和解不了的。”
这话,也表明了他的决心,若是曲蔚然真的死了,那曲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把夏木告到坐牢!
夏木家的别墅里一片静默,舒父站在客厅外面,夏司令严苛的脸上满是寒霜,他交握着双手问:“刘律师,这个案子你看法院会怎么判?”
坐在夏司令对面的刘律师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这案子,如果曲蔚然死了,那持枪shā • rén罪是判定了,按照我国刑法规定,未成年人犯罪不适用死刑,包括不适用死刑缓期执行,所以不会判死刑以及死缓;而且,未成年人犯罪,按刑法规定,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也就是说,这个案件最高可以判无期徒刑,最低也要判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如果曲蔚然没死,那么夏木非法持枪且shā • rén未遂,两罪并罚,最高可判有期徒刑十年以上,最低六年以上有期徒刑。不过,具体怎么判还得看法官。”
夏司令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你觉得你有多大把握能把刑期减到最低?”
刘律师推了推眼镜说:“这得看医院里的人死不死才能定。还有,夏司令,你可以找找我们市检察院负责这个案件的法官,虽然证据确凿,可这判多少,还是法官说的算。”
夏司令冷着脸问:“被告方那边咬着不放,会不会加重判刑?”
刘律师摇头:“受害者起诉一般是要求民事赔偿,与刑事责任没关系。他再怎么要求,也只能要求加重经济赔偿。”
夏司令点头:“我知道。你先回去,这事儿麻烦你了。”
“哪里,夏司令客气。”刘律师收拾好资料站起身来,点头鞠躬,夏司令点了一下头,刘律师转身离开。
夏司令沉默了一会儿说:“小郑。”
郑叔站出来:“是,司令。”
“汪法官那儿怎么说?”
“汪法官说,尽量。”
“什么叫尽量!”夏司令啪地摔了桌子上的茶杯,“他敢判夏木坐牢试试!”
“司令,我听说,曲田勇给法院的检察官都送了礼。”
夏司令脸一冷,郑叔继续道:“不过,他们都没敢收。”
夏司令冷哼一声:“再找人,先把案子压着,不要进入司法程序,等风声过了再说。”
“是。”
郑叔叔走了以后,舒爸一脸愧疚地低头道:“司令,都是我不好。”
夏司令紧紧地握了一下手,拍着桌子,生气地指责低吼:“舒全!我把夏木交给你教导,可你倒好,你把他教成一只忠心耿耿的狼狗!谁欺负你女儿,他就扑上去咬谁!你真是教得好啊,你真是教得好!”
夏司令说完,气得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舒爸咬着牙,低下头来,深深叹气。
夏木被抓的第二十天,医生宣布曲蔚然由于大脑缺血缺氧,处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状态,丧失意识,被确诊为植物人。
夏木被抓的第二十四天,曲家动员全部关系网,催动案件进入司法程序,誓要让夏木把牢底坐穿!
夏木被抓的第二十六天,舒雅望发现,她怀孕了……
重症监护室里,一个男人罩着呼吸器安静地躺在床上,脸颊凹陷了下来,不复以往的俊俏。舒雅望沉默地站在玻璃后面,静静地望着房间里的男人,眼神冷漠。她就那么站着,一直到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你来干什么!”苍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轻轻回过头去,望向来人。她曾经在员工酒会上见过他一次,那时的他一头黑发,看上去是一个事业有成、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可现在的他却好像瞬间苍老了二十多岁,满头白发,一脸疲惫。
舒雅望垂下眼眉,交握了一下双手。
曲父充满恨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听说他的儿子就是因为碰了这个女人,才被打成了活死人,想他曲田勇一世潇洒,却不想老年竟要经历两次丧子之痛!他曲家,居然就这样断了香火!
“你滚!”曲父指着门口低吼,“我儿子不要你看!”
舒雅望漠然地看着地板,轻声说:“我怀孕了。”
曲父愣了一下。
舒雅望继续说:“你儿子的。”
曲父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舒雅望:“你是说……真的!”
舒雅望点了点头。
曲父激动地握着她的肩膀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生下来!你要多少钱都行!”
舒雅望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你放过夏木。”
曲父眼神锐利:“不行,我要是现在放过他,你不生怎么办?”
舒雅望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放过他,我肯定不生。”
曲父的眼中闪过一丝计较:“好,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说的话不算数,我得和你父亲谈具体条件。”
舒雅望讽刺地笑了一下:“有必要吗?”
曲父狡猾地笑笑:“当然有,你们年轻人一时一个主意,我可不放心。”
“随便你。”舒雅望说完,转身就走。
曲父激动地搓搓手,望着玻璃后面的曲蔚然说:“蔚然,太好了,你有孩子了,我们曲家有后了,这个女人把你害成这样,我一定不让她好过。蔚然,你放心,爸爸一定给你报仇。”
三天后,和解条件出台。
舒雅望必须嫁给曲蔚然为妻。
孩子满一周岁后,舒雅望方可提出离婚,离婚后,不能带走任何财产。
舒雅望在生育和哺育期间,必须留在曲家。
舒妈在看到这些条件后,立刻跳起来反对:“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打死不同意!让雅望给那畜生生孩子,除非我死了!不!我死了也不行!”
舒父坐在椅子上,沉闷地抽着烟,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舒妈走过去推他:“你说话呀!你说话!老公,不能啊,你不能同意啊,你要同意了,我们雅望这一辈子就毁了呀。”
舒雅望蜷缩在沙发上,默默地睁着眼睛,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钻石戒指。
舒爸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沉声道:“我不能让夏木坐牢。”
舒妈扑上去捶打他:“你疯了!你疯了!雅望才是你女儿啊!雅望才是!你要报你的恩你自己去!你别想糟蹋我女儿!你别想!”
舒爸双眼通红,动也不动地任舒妈捶打着。
舒妈打着打着,忽然哭了起来,跑过去抱住沙发上的舒雅望,哭道:“雅望不怕,妈妈不会让你生的,妈妈明天就带你去把它打掉!那脏东西,明天就去弄掉!乖,我们雅望不怕哦。”
舒雅望鼻子微酸,红了双眼,她忍着泪水,轻声道:“妈,我要生下来。”
舒妈抬手打她:“你疯了,你也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生下来!你当是生什么!”
舒雅望闭上眼睛,哭着说:“妈,我不能不管夏木,他都是为了我……”
“什么为了你!又不是你叫他去持枪shā • rén的!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去受罪!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雅望要去受罪啊!”舒妈说到后面泣不成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舒雅望抱着膝盖哭起来,舒妈坐起身来,摇着舒雅望说:“雅望,你要想清楚!你不要小天了吗?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从小就想嫁给他吗?你生了人家的孩子,你怎么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