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烽火照西凉 完
祈翎走至火灶前坐下,隔了好久才沙哑着喉咙问:“他们呢?”
郭泽仍是平淡:“只活了我一个。”
祈翎扪着胸口,又小声地咳嗽起来。
“李大哥……”罗斗斗目光满是担忧。
“没事,烟呛的,”祈翎又问:“校尉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郭泽说:“随时都可以走,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罗斗斗这时突然说:“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长孙大人吩咐过,如果李大哥醒来了,就去营账找他,他要亲自谢谢你。”
“谢我?”祈翎内心冷笑,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怕不会这么客气。
“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留。斗斗,吃完午饭你也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啊?可是师傅指派我到伽门关,擅自脱离岗位不好吧?”罗斗斗既兴奋又害怕。
祈翎说道:“这种小事,我自会找人去跟你师傅说明,从今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
“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贴身丫鬟?”罗斗斗嘟了嘟嘴,“人家好歹也是个医官,虽然只有芝麻绿豆那么点儿大……”
“你放心,这次回去,我要当将军。”
祈翎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他要组建自己的军团,培养自己的部将,他要掌握真正的兵权,去制造一场属于自己的战争。
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个粗中有细的声音:
“不得了,不得了,一来便听见有人要当将军。”
一个高不足七尺,身穿玄青明光铠,面容白净,长相阴柔,身材偏瘦的男人,掀开门帘,昂首挺胸走进帐篷。
若不是祈翎一开始就见过李慕婉女扮男装的模样,此刻还真不能把她认出来。
为了更显阳刚之气,李慕婉不仅换上了戎装,还在自己的嘴巴上贴了一条小胡子。
“你是……李姐姐!”罗斗斗目瞪口呆,急忙上前瞧稀奇。
李慕婉压粗声音,轻咳道:“什么李姐姐?从今日起,我叫李牧,是呼延铁骑一员了,你得叫我李大哥。”
罗斗斗挠了挠头,用手指戳了戳李慕婉的胸膛,疑惑道:“可是李姐姐……哦不,李大哥,你是怎么把它们塞得这么扁的?好难受哟。”
李慕婉一把拍开罗斗斗的爪子,脸红道:“大丈夫居于天地间,能屈能伸,有什么好难受的?”
见李慕婉以这副装扮出现,祈翎倍感欣慰,做女人柔情似水,做男人英武阳刚,她真的是个好女人,愿意放下自己的身份,却从没懈怠过自己的责任。
李慕婉大大咧咧地走到火灶前坐下,一把抢过祈翎手中的饭碗,大口大口刨起饭来:
“从今日起,我解除辟谷,将与你们同寝共食,同甘共苦!”
……
祈翎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李慕婉,换上了崭新的被褥与床单,还专门为她搭了一张幔子。毕竟是一名仙子,哪怕放下身段做了男人,那也不能轻浮了人家。
傍晚时候,军官们回到营帐,各个面色沉闷,满目伤痕。今日的“收成”不错,从河里捞起来的尸体起码还是完整的。
祈翎与军官们诉说了明日要离开伽门关的事,军官们纷纷表示赞同。伽门关,对于每个幸存的骑兵而言,都将是一段无法忘记的伤痛。
……
夜,深沉。
帐外又飘起了雪花儿。
对于祈翎这样的南方人而言,见雪的机会其实是不多的,一年只有那么半个月会下雪,每次也下不过两日。
汉州城的正月里,更多时间是在化雪,因此在祈翎记忆中,每逢故乡飘雪,只有一个字:冷。
故乡的雪是纯白无暇的,就如童年记忆中的欢笑;凉州的雪是凄凉恐怖的,就似战场厮杀的惨叫……
夜阑卧听风吹雪,铁马冰河入梦来!
祈翎猛然睁开眼,额间汗水如豆大,床单已被汗水沁湿……和大多数将士一样,他也患上了一种被军医们称作为“战争恐惧症”的疾病,失眠,焦虑,不安,常常发生于黑夜,病原隐藏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