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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泥潭既鄙薄厌恶,又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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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壤心里嘲讽,面上却毫不显『露』。她后退几步,道:“宗主多心了。”说完,转身离开。

谢红尘心中疑窦更甚。他这个人,素来眼里不『揉』沙子,若说这一生唯一『揉』下的一颗……大概就是黄壤了。既鄙薄厌恶,又难以割舍。

今日之事,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果然,谢红尘非要抽丝剥茧不可。

村民日夜守着戴月,个个兴致勃勃,想看她如何培育良种。甚至有说先生经忙着改,准备第一时间说予世人知晓。

戴月所需的一应器物,由众人提供。她如众星拱月,被困在榕树之下。

大家在谈论这件大事,道戴月将为整个仙茶镇扬名。

而谢红尘经黄墅身边,却嗅神仙草的味道。

这气味他上次也嗅,但此时,黄墅手里拿着烟斗,气味便浓烈很多。谢红尘虽为剑仙,但也擅炼丹。他对『药』草可比正常人敏锐太多了。

这些神仙草的『药』『性』,比平常强劲得多。黄墅这个抽法,必定成瘾不可。普通的醒脑丹,根本不会有任何用。

谢红尘扫了一眼黄墅的烟斗,也并不多说,但心里却有一个想法在缓缓成型。

——戴月黄壤是主仆,她如何能冒领主人之功?

如果主人有什么柄在她手上,就说得通了。

但黄壤会有什么柄呢?黄墅所抽的神仙草,显然混有变种。如果这变种正是黄壤培育,用以毒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说得通的。

更何况,黄墅抽神仙草成瘾之后,确实也是黄壤持了黄家。她有这个动机,也因此而得利。

若是这一点让戴月知晓,她是不是就可以威胁黄壤,让出这些育种的功劳?

谢红尘越想越有,只是黄壤为何要毒害黄墅?

黄墅虽品『性』不端,但底是她的亲生父亲。此女如此为,未免令人齿冷。

黄壤见他前往黄家的农田,知道他也查得差不多了。

大抵,也应该放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红尘,你看论梦里梦外,我为了你,是用心良苦啊。

谢红尘来田间,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土地,里面正种着神仙草。

他只略一打量,立刻便看出来,里面混杂着少量的变种。他掐了一朵变种神仙草的花凑鼻间细细一嗅,『药』效何止提升三倍?

看来,此女也不能留。

他带着这花,正要回榕树之下,突然,有个『妇』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宗主。”『妇』人谢红尘深施一礼。谢红尘眉头微皱,认出这『妇』人也是土妖,问:“你是何人?”

『妇』人道:“『妇』人姓黄,名均。”

谢红尘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却全印象。『妇』人微笑着解释:“我是阿壤的姐姐,她父母。”

她这般说,谢红尘这才看清,她眉目间依稀是黄壤相似。但其风情shén • yùn,不可相提并论。谢红尘问:“原来是黄均姑娘。你有话说?”

黄均他深施一礼,道:“论宗主发现什么,请不要伤害阿壤。”

“哦?”谢红尘这才来了三分兴致,问:“为何?”

黄均他深深一拜,说:“宗主可知,这片神仙草下的土地,是什么吗?”

谢红尘意听她卖关子,并不答话。黄均只说:“是我母亲。我和阿壤的母亲。”

神仙草下,土地里掺杂着细沙。谢红尘骤然想起,土妖若是身死魂消,确实会化土成沙。他问:“你土妖习惯用自己母亲的遗骸种草?”

“当然不是。”黄均像是陷入一段往事,道:“母亲是家父黄墅的发妻。她出自大家,下嫁父亲之时,遭全族反对。可母亲执意家中断绝关系,陪着父亲回的仙茶镇谋生。可没了家世的靠山,父亲很快就原形毕『露』。他开始大量纳妾。数的美人流水一样进黄家。”

她忆起段往事,语声如暗夜的海『潮』:“母亲哭闹果,只想生下男孩,以保住自己主母的地位。可是……她生下了我。父亲忽视她,其他女人嘲笑她。她日日消沉抑郁,后来更是『性』情暴躁。但她并没放弃。她试尽了各种『药』方,终于又怀上了一个孩子。”

谢红尘没有说话,他知道结果。

果然,黄均说:“她欣喜若狂,可十月怀胎,她生下了我妹妹黄壤。整个黄家没有人看得起她。我爹的妾室,生下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我母亲要强,她还想要再生。可当时,她的身体经十分虚弱。些女人,人人轻视她。她着了魔一样,连睡着梦见自己生了个儿子。可父亲却再不来她的院子。”

黄均的话停在此处,谢红尘终于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父亲终于来了。一天晚上,他喝得醉薰薰,撞见了在母亲房里的我。”谢红尘心中一惊,黄均继续说,“他……玷污了我。母亲喝完求子的神『药』,回房时正撞见这一幕。”

是什么景象,谢红尘不能想象。黄均说:“可母亲奈何不了他,她只能迁怒于我。她哭着骂我是贱人,是勾引亲生父亲的娼『妇』。啊,她抓住我的头发,扯掉了我一块头皮。”

她笑笑,指了指头上,里有一块没有头发的疤。永远不会有头发了。

黄均的声音悲喜,淡淡地说:“从以后,父亲每次来母亲院子里,便让我陪他。渐渐的,黄家有人知道了这事,些人用尽所有恶毒的话,羞辱我的母亲。也羞辱我姐妹。母亲每次忍着这些羞辱,回来便打我姐妹。”

谢红尘没有说话,黄均说:“时候阿壤还,挨了打也不求饶。傻傻地硬撑。终于有一天,母亲拿了刀,要划花我的脸。我用手挡了一下……”她撩起手臂,上面疤痕入骨,“阿壤突然冲来,她抢刀,用最恶毒的话怒骂母亲。然后她拖着我,逃出了院子。”

黄均笑着指了指这片土地,说:“我就在这里相拥而坐,不敢回去。等夜里,天黑了,我终于决定回去看看。”

谢红尘问:“你母亲……仍未消气么?”

黄均抬起头,仰视天空,许久才轻轻道:“她死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发现她死了。她用刀,挖出了自己的心。我跟阿壤就在旁边,看着她灵慢慢消散,化为黄沙。她熬了么多年,终于舍得死了。”

“啊,父亲没有管她,还下令不准为她立碑安葬。阿壤将她化成的沙撒在这里,后来就在这里种了神仙草。”黄均没有哭,她自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

谢红尘终于问:“你还吗?”他知道一个女子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意味着什么。

黄均注视这片神仙草,像是在回答另一个人的问话,她深深吸气,笑着说:“挺的。阿壤掌管家业之后,就将我嫁了出去。我嫁得远,很远很远。远里……没有人听说我的事。我的夫家每一年要买入良种,所以我有时候,也可以回来看上一眼。”

谢红尘沉默。

黄壤始终没有出现。这是她铺谢红尘的真相。

也是梦外的成元五年,戴月谢红尘隐瞒不言的事。此刻,她揭开疮疤,血淋淋地伸他看。

为什么要毒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黄壤冷笑,当然是为了掌权啊。在这样一个泥潭,人『性』何其下贱?

人若想要活出个样子来,总是要想些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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