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镜中花(七)
“不过,如果这几条都符合,那意味着什么?”刘子安佯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心里其实紧张得要命。
“意味着你爱上了她啊。”
“不……我是说,如果是发生在同性之间呢?比如说……两个男人。”
“应该不太可能吧?”
“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那这两个男人应该是契兄弟的关系吧,如果不是那就太悲哀了。”
“为什么?”
“明明是相爱的,却不能在一起,难道不悲哀吗?”果儿说完莞尔一笑道,“你果然没变,总爱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刘子安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知道自己对宝禾先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或者说他一直知道,只不过今天才得以证实。然而,正如果儿所言,他是悲哀的,因为他不可能跟宝禾先生在一起,先不提家里人同不同意,光是宝禾先生自己,恐怕也很难接受这样不堪的事实吧。
“好了,就是这儿了。你可要好好拜拜,毕竟,这可是你自己的墓。”刘子安怔怔地立在墓前,听果儿说道。
阿尧在旁边玩耍,无聊地挥着根小木棍。
“太不吉利了,我还活着呢。”
埋在墓底的,是那名叫柳子涵的男子。在西山跌入河中,一周之后才在下游打捞出他的尸体。柳家把死尸认作柳子涵而入了葬,如今一回想,却坚称自己当时弄错人了。溺死的尸体脸部浮肿,早已面目难辨,唯一可做判断的依据,就是衣裳的花纹、颜色与柳子涵当日所穿一致。
“真是白伤心了一场,原来你还活着。那么,埋在这里的男人又是谁呢?啊,喂!”
玩耍的阿尧正用小木棍敲打着一列列墓碑。果儿见状,呵斥起来。刘子安立在柳子涵的墓前,在心里无声地对他说道:“喂,你小子,这下事情可麻烦啦。你们家的人错把我当成是你了。”
因为刘子安很清楚自己不是柳子涵,所以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将埋在墓里的男人当做他人。
墓里面的男人必定是柳子涵本人无疑,刘子安心道。他与我样貌相同,性格相同,与眼前这个女人结为夫妻,甚至还育有一子。
刘子安渐渐觉得,柳子涵的人生,就仿佛是他自己可能会拥有的另一种人生。莫名其妙与宝禾先生结伴同行进而产生情愫的自己,却在此地与人组建了家庭,过着正儿八经的日子。
“说起来,我这人真是个窝囊废。不是指你丈夫柳子涵,是说此刻站在这里的我。活到这么大,从未干成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整天混混沌沌的,就知道跟着先生满世界乱跑,也帮不上什么忙。”
离开墓地,三人就仿佛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并肩而行。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喜欢跟先生一起出去,又苦又累,还经常迷路到不知名的地方。”
“这倒像你的性格。”果儿笑道,“怕麻烦。”
“不过,有段时间没跟先生出去,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以说是借旅行逃避吧,出门在外,就好像自己也有事情可忙一样,不安的感觉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为什么会有不安的感觉呢?”阿尧抬起头满脸不解地问道。
刘子安苦笑了一下,道:“你还小,不明白……如果家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有你整日无所事事,便会有种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感觉。”
阿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是吗,你曾是那样的人啊。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心地善良,从不说人是非。只不过很多事情做得不如人家好罢了。但这并不重要。只要你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就无所谓。”果儿道。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宝禾先生落宿的旅馆。
“不如进去看看吧。”刘子安提议。
“正好,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抽时间来找鸢儿说说话呢。”果儿笑着应和。
就这样,三人走进了旅馆。
果儿跟鸢儿说话的时候,刘子安就带着阿尧到宝禾先生的房里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