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谁知今日正是这个知己,不问青红皂白,直说自己比那最世俗的婆子还可憎,黛玉一直忍着的怨气也瞬间爆发出来:“贾二公子说我口内谈钱,就是世俗可憎。可是我一没要荣国府的银子,二没向你贾二公子伸手。不过是想请老太太把替我保管的林家财产,拿出三成来,以证我亡故父亲的清名。请问贾二公子,这世人拿回自己家里的钱财,犯了哪条律法?!”
“还是贾二公子以为,我林家的财产进了荣国府,就已经是荣国府之物,我要就是世俗可憎,荣国府将我林家本该上交国库的银子一留数年,竟是清高脱俗?!”
那宝玉进来的突兀,孙太太蓦然见一个十多岁的外男进了内宅女眷相聚之所,眉头已经皱得死紧。又见他出语就伤黛玉,本要回护。不想黛玉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节的话来,一屋子的人跟着脸上忽青忽白,没辩解处。
她心下好笑,却向着孙家跟来的人喝道:“还不护好了林姑娘,让外男如此冲撞姑娘家,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荣国府真真好家教。”
贾宝玉说出的话,不仅没有解了贾母之围,反让黛玉直接说出荣国府贪了林家银子的话,贾母脸上越发挂不住了。她指向黛玉道:“好,好。不想我多年养育,竟为了些子银子就让黛玉与我反目。却是我白操了这一世的心。”
平复了一下心情,贾母却是知道荣国府此时是万万拿不出如此多的银子。眼睛一转,正好借此时孙太太在,将两玉之事过了明路,就是王夫人也不能一的:“只是你可知晓,当日你父亲去前,因虑你年幼无依,与我商定了你与宝玉的婚事,言明林家的家产,都做了你的嫁妆。”
黛玉刚才让贾宝玉的话一激,对他心内早无知己之感,只觉得此人是非不分,太过糊涂。现在听到贾母竟说自己父亲将自己定给了此人,顿觉自己父亲定是当日病得糊涂才行此昏招。
孙太太听闻直觉不信,开口问道:“林大人即有此意,不知道可立下了婚书?还有官媒请的是哪一个,保人是谁?再说就算是林大人说过两方有婚约,可是也该把交国库的银子交了才是,两下并不妨碍吧?”
问到婚书,贾母又是一噎,她手里要是有这个东西,又怎么会任王夫人与薛家人,把那金玉良缘之说传得风一股雨一股?只装听不见罢了。
宝玉听闻自己已与林妹妹有婚姻之约,心下倒是大喜,早忘记刚才自己说黛玉的话,上前要拉黛玉的手,喜道:“这下好了林妹妹,我们可以天天在一处了。”
孙家跟来的人已经得了孙太太的令,岂能让他近了黛玉之前,就这也让黛玉脸上无光,只觉得自己才是白认识了这样一个不知礼数之人。
孙太太见贾宝玉行事,心下越发不喜,问贾母道:“贾老太君这位孙少爷,是长房长子吗?”
若是世家的长房长子,在长辈们商量事情的时候,列席听上一听,好知道些世路规矩也还罢了,可是贾宝玉明显只是二房的次子,所以孙太太这样问,已经是再次质疑荣国府的家教了。
贾母无法,只好道:“宝玉,快些回去与你父亲陪客人罢。”
听她提起贾政,贾宝玉有心不走,却见贾母脸色不好,只好嚅嚅地出去了,让孙太太心下更是大摇其头。接下来仍问贾母:“还请贾老太君将贵府与林家的婚书拿出一观。”
贾母只好搪塞道:“那时我那可怜的女婿已经卧病在床,来不及立下婚书。”
孙太太通情达理地道:“这也是有的。不过你们两家路途遥远,想来定下此事也该先有书信往来才是。不如将两家商定的信件请我家老爷与李大人看过,他们与林大人俱是同年,想来也识得林大人的字。”
贾母心下暴躁不已,这个孙太太把自己想好的路一条条都给堵死了——她本想着对付走了孙太太,自己找人仿着林如海的笔迹写上一封信也就是了。可是现在她不光当面就要看信,还说出李、孙两位林人与林如海是同年,相互之间笔迹熟悉,还让自己如何做得假?
“唉,当日我本是写了信与我那女婿,只是他已经病体难支,实在是还没有回信。”贾母不得不把自己说出的话,一点点抹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