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第一次,孙绍祖对自己抬手打迎春,生出深深的懊悔——自己怎么就不能忍一忍,怎么就没想到这女人可能有身孕?自己一院子的女人,都没有一个怀孕的,自己踢哪个打哪个不好,偏要打她。
对了,此事并不怨自己,都怨那些不下蛋的女人,平日里连个响动都没有,才让自己疏忽了,以为女人都是一样该教训的。如此看来,媳妇说要把那个王彩蛾姐妹卖出去也没有错,平日里就数这女人话最多,编排媳妇编排得最厉害。
不得不说,怂货们的脑回路与别人是不一样的,遇到事情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找出一个替罪羊来推卸责任。孙绍祖这里已经默默地给王彩蛾定了罪,又听迎春正在帐子内问大夫:“我今日里边着两次被打,一脚正在心窝,这孩子可能保得住?”
大夫也是从脉相中号出,这位夫人怕是受了些伤,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打孕妇,脱口道:“哪里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就算是不看大人,只看孩子也该和气些。难怪此胎竟有滑胎之相。小老儿只能开付方子夫人先吃着。若是三日后无事,才敢再说别的。”
说完才想起,如此深宅之中的妇人,必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打她的还有谁?可是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好叹息一声:“夫人自求多福吧。”
帐内迎春声音分外凄惨:“多谢大夫费心。”再无别话。
孙绍祖此时才脸上作烧,不敢与那大夫相对,得了药方,让人快些去抓药。帐内迎春道:“绣橘的药可得了?抓个药还分两次不成?”
孙绍祖讪讪道:“早就拿过来了,就是外伤的擦的药也有了。”
帐内又问道:“大夫,还请看一看,可于保胎上有关碍吗?”
那大夫听了,不由得叹了一声,可怜这个妇人,竟然嫁了如此莽撞之人,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加意上心地替迎春看了那外伤之药,才对着帐子拱手道:“夫人放心,李大夫我们也是相熟的,他用药一向谨慎,想是也知道夫人已经有孕了,并不相冲。”
帐内之人又道了谢,不再出声。绣橘已经扎挣着过来服侍,自从柜子里取了个荷包给大夫:“多谢大夫费心。只是我们太太这是头一胎,我们也都没经过,不知道平日里该忌讳些什么。”
一句话让大夫对这丫头高看不少,对那帐内的夫人也好感倍生——仆似主人形,一个丫头都如此周全,能调教出这样丫头的主子,还能差到哪儿去?
就是孙绍祖,也觉得绣橘比起那些只知道在自己面前献媚的丫头好到哪儿去了,笑对大夫道:“正是,正是,我们府上还是第一次听到喜信,该忌讳些什么请大夫说说。”
那大夫看看孙绍祖,又看看帐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对着孙绍祖就不大客气:“儿女都是福缘,做人父母的也该珍惜才好。老爷即是问了,小老儿就多唠叨几句。这妇人孕期,最是受不得气恼,她受了一分气恼,就十分地影响到胎儿身上。就是将来生下来,怕也不得周全。”
一句话把孙绍祖吓得白了脸,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孩子,他还想着自己怎样给他置家业,怎么找好先生启蒙,不周全怎么能行?忙问道:“那可如何补救?”
老大夫摸着自己胡子道:“也只能让大人平日里多开心些,饮食上不能亏欠,该补的补,又不能大补。尤其是现在,最是孕妇怎么顺心怎么来。”又细细地对绣橘说起了孕期的禁忌。
绣橘生怕自己记不住,找出了纸笔来一样一样都记下了。平日里孙绍祖最是讨厌迎春看书写字,现在却觉得绣橘认字大有裨益,还接过她写完的纸,自己记了起来。
大夫已经起身告辞,又吩咐绣橘定要让孕妇按时服药,才由孙绍祖亲自送出了院子。这屋子里绣橘已经重新挂了帐子,对着迎春道喜:“恭喜太太,这回可好了。”
迎春倒是淡淡的,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还得产子一事——这可是医疗条件差上加差的时代,生子那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现在又没有系统可问这难产死了算不算是死于非命。就算是她已经做好了完不成任务的准备,可是能少一回将来也多一次机会不是。
因对绣橘道:“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咱们在这府里处境已经如此,孩子又能得了什么好?就算是生下来,也不过是让人朝打暮骂的,还不如不生,也少受些罪。”孙绍祖吩咐人双倍给了两位大夫诊金,又送上上等封赏,才自得地回了迎春住的正院。恰听到迎春主仆议论,而迎春还是一张嘴就不想着要孩子,把他那火气又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