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绝对不会怀疑我的,对吧?
赞扬就到这,我绝不会再说关于巴黎的一句好话——这里的一切都是一片毫无意义的浮华,我对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并没有特别的好感。
附注:这段话你不喜欢就不要看,装作它被划掉了就行。万一你要看,就把它们化成‘我有些想你了’就行。
下面是我对巴黎现在音乐界著名人士的点评,我想你一定感兴趣——答应我,如果你对此失望,就去乐团排排我的曲子做调剂。新的曲谱我放在老地方,上了锁,钥匙早就在你那,你随意取配。
不知道你是否听过凯鲁比尼这个姓氏,是的,这位‘大师’现在是巴黎音乐学院的院长。我那令人尊敬的父亲在我们刚到巴黎不久就带我去拜访了他,就为在这位老前辈的嘴里听到‘菲利克斯是否是个搞音乐的料子’这个傻透了的问题的答案。
还行,这位惜字如金的老先生在巴黎音乐界的地位算是含着金,至少他对我的评价不假,我竟然成了为数不多的获得他赞誉这份‘殊荣’的人。
上帝呀,这简直令我头皮发麻——我在他面前演奏我的《f小调钢琴四重奏》时的状态糟糕透了。他是怎么能忍受那样的音符并微笑着点头走向我,再对所有人说‘这个孩子很有天分,以后一定大有作为。至少现在他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他花的钱一定不少,身上对衣服可不便宜。’
我的音乐和我花费的钱和我的衣服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这就是巴黎乐界的元老?
哦,仁慈的主,请原谅我,可能我这个无趣的汉堡人无法体会巴黎人民的幽默——等等,这里错了,是意大利人的风趣!
或许拜见这位先生唯一的好处就是,我终于可以不用再被父亲带着去询问别的音乐界我是否有天分了——尽管我觉得他的说服力一点都不强,但好歹他让我脱离了苦海,我对此回以感激。
凯鲁比尼还测试了我的作曲能力。当我出色地当场完成了一首管弦乐队伴奏的五声部慈悲经合唱曲的创作后,这位先生竟当即表示要收我为徒!
太可怕了,我委婉地回绝了这一‘恩赐’。偷偷地,我觉得就连你来教我乐团相关可能都比他教我要靠谱的多。
好了,让我们说说别的,别让他占了过多的篇幅。
巴黎的贵妇和小姐们在音乐响起时还在叽叽喳喳,甚至玩抢椅子的游戏——瑞贝卡都不那么做;
巴黎的管弦乐团糟透了,他们居然对贝多芬的第二交响曲一无所知;
女歌唱家朱迪塔·帕斯塔完全名不副实,嗓音含混不清,音色干瘪晦涩,简直难以忍受;
罗西尼的剧作在巴黎备受追捧,但我觉得他更像是‘白话大师’——他身形臃肿还喜好穿得光鲜亮丽,实在令我费解。
……
好了,我亲爱的夏洛蒂。让我在忍受巴黎几天,相信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柏林了。
期待与你相见,贴面吻你。
你可怜的朋友,菲利克斯。”
少年作曲家的信写得很长,夏洛蒂在阅读过后,为字里行间里展现出来的另一个有些陌生的菲利克斯而疑惑。
她仔仔细细从头至尾再将信件阅读了一遍,她想她应该知道了原因。
原本备受赞誉的神童,忽然被最亲近的家人怀疑他最为骄傲的音乐天赋,并一遍遍地看着父亲去求证这份质疑,菲利克斯的信心应该深受打击。
从他表现出来的尖锐来看,他的挑剔虽然有些算得上中肯,但整体而言已经过于挑剔了——原本温和有礼的小绅士,尽管他有些高要求,但现在的他像是一只刺猬,不由分说地攻击着不能给他带来愉悦心情的一切。
终于知道菲利克斯的不对劲原因,夏洛蒂微微松了口气,但转即她又眉头紧锁。
她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她为此十分担心。
夏洛蒂折好信纸随身放好,立即转身下楼出门去。她要去找范妮,她想从这位门德尔松家的长姐身上,得到更多的关于菲利克斯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