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收钱
看到眼前的情况,王雨潇有些疑问。
还以为是她的赡养问题,让子女们焦头烂额。
于是,王雨潇主动问道。
“您老看上去是受伤了?那谁给你做饭呢?”
大妈用山东口音,不忘感激地说。
“你看,这孩子多好,还知道惦着我呢。伤得不算重,可是,俺这个岁数在这呢,有时候,这肋骨岔子还是疼。”
“翻身地时候,稍不注意,便疼得我不敢动弹,连喘气都疼。但是,过去那一阵儿,也不耽误我做饭什么的。”
“我一个人习惯了,什么都能干。”
大妈言语中,透漏着坚强的意志。
大妈77岁,自己愿意动弹,还能dú • lì生活。
她的日子也是很自在、舒坦。
不过,她儿子这么关心他,为什么不愿意赡养她呢?要是有人照顾她也不能受伤啊。王雨潇嘀咕着,又接着问大妈:“你这是怎么受的伤啊?”
大妈回忆起事发当时,仍心有余悸。
“我吃完了早上饭,也没啥事儿。每天这个点,我都准时去楼下晒太阳。”
“头两天,我坐电梯,电梯到3楼就停下了。”
“我也没有经验啊,也不知道咋弄,我寻思着,不行的话,我回家得了,我又按了10楼电梯按钮。”
“结果你猜怎样?电梯从3楼轰隆一声,掉下去了,我就觉得自己忽悠一下,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哎呀,你这是摔昏过去了吧!”
王雨潇关心地问着。
大妈意外地说:“可不是吗?”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由于,我右边肋叉子摔伤了,害得我喘不上来气儿。”
“我只能坐在电梯里缓了一会儿。”
“好一阵子,我才站起来。”
“我知道那个红色按钮是救命用的,以前,孩子们都告诉过我,我很清楚这个。于是,我按了几下,也没有什么动静,后来,我又敲门,又喊人,也没有人答应。”
大妈仔细地回忆,当时的细节。
说着,大妈眼泪儿从眼角滑落,她依然坚强地说。
“我判断,要是没人管地话,这么点的地方,早晚得把我憋死。”
“我想,趁这工夫自己什么都明白的时候,给几个孩子都打一遍电话。”
“临死前,听听孩子的声音,别留下遗憾。”
此时,大妈不再坚强了,子女才是她的软肋。
眼泪无声地滑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王雨潇没有急于再问,让她缓一缓心情。他还拿起绿色暖壶,给大妈倒一杯白开水,放在了她的手里。
令大妈绝望的,不是自己遇难了?
大妈气愤了。
“我这个岁数,还怕死吗,只是不想就这么死了,连孩子的声都没听到,多遗憾啊。”
“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电话。”
“这时,我冷不丁地想起来,我把手机放楼上充电呢。”
“我刚强了一辈子,不怕任何危险,却因自己的疏忽,而留下遗憾,我当时的心,真的碎了。”“想到临死,连孩子声音都没有听到,我便大哭起来。”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身穿物业服装的男子,把我从电梯里扶出来,我估计是修电梯的,他让我先休息一下,然后把我扶到单元门口,他直接走了。”
当天,物业人、电梯维保人都来了,带着大妈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发现大妈只是肋骨挫伤,没什么大碍。
不过,由于电梯突然下坠,大妈受到了严重惊吓,医院建议,大妈住院观察几天,反正费用都由相关责任单位出。
大妈一听要住院,来了脾气。
“这点伤,不用住院,我必须得回家。”
“唉呀妈呀,这医院里的味,我可受不了!”
王雨潇听她说出这样地话,说明她平时身子骨硬朗着呢,在她心里,医院大门冲那条道开着,她都不清楚。
正说着,大海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感谢你能来,替我老母出面解决问题。”
然后,大海双手激动的握住王雨潇的手,一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大妈刚才都跟我说了,事情经过,我都了解了。”
“刚说到纠纷的事,你就进屋里来了。”王雨潇说着。
大海接过话。
“那我来说吧。”
“自打那天之后,我妈睡觉总是不踏实,我陪她这几天,总是听见她睡着睡着就哭了,这明显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大海回来之后。
王雨潇了解到,目前,他和相关责任单位还没有接触,也没有发生纠纷。
大海只是质疑两点。
“首先,电梯里呼救和监控系统,与物业监控系统相连,怎么能看不到?”
“其次,维修工人为什么不先救人?而是先维修电梯?”
王雨潇一听这话,觉得大海是个明白人,这两个直接因素,导致大妈在电梯里被困5个小时。
事后,相关责任单位带着东西看过大妈。
却没有主动提出赔偿大妈。
根据大海的说法,王雨潇和大海来到相关单位,一位自称物业经理的人,认为维修工的做法实属不该。
他解释说。
“维修电梯的单位属于乙方,我们属于雇佣关系。这些天,我一直积极协调,对大妈的赔偿事宜。”
“不巧的是该部门的负责人家里突发状况,这才拖延到了今天。”
“既然大妈的儿子来了,记者同志也来了,咱们今天就把这个事情处理它。我这就联系维保单位,无论如何让他抽身来一趟,抓紧处理了,也是对大妈的一个安慰!”
在等待维保单位过程中,大海信誓旦旦地对王雨潇低声的说。
“兄弟,这是你来了,要是我们来,他们还能有这么好的态度吗?实不相瞒,我用手机联系好几次,他们都是推脱我。”
王雨潇点头示意了一下,意思晚报影响力,正是为市民解决难题的。
维保单位很快到了。
大海表示。
“我母亲都没有住院,说明我们家,并没有讹人的想法。但是,我母亲所受的损失是要赔偿的,我咨询了律师,按照有关赔偿标准,需要赔偿万。”
物业经理和维保单位一听,连谈都没有谈,直接借口请示领导,便把大海像晾衣服一般的,晒在哪里。
这让大海难以接受,再次找到物业。
大海大怒地说:“你们就这个赔偿的态度?不要以为我不懂,我就是干小区监控安装工程活的。”
“你们物业的责任,也是难辞其咎!”
仗着记者,他的言语可以用气势滂沱来形容。
最终,在将近三个小时的“拉锯战”之下,赔偿5000元了事,双方再无纠纷。
完事儿之后,大海邀请王雨潇上他的车,热情地送王雨潇去报社。
“今天,我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这些钱,他们都不会给的。”
他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把车子发动了。
在路上,他说出了自己的辛酸。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其实,老妈选择一个人住,不是我的原因。”
“是她自己不肯,说什么也不肯,我媳妇来劝她,也不肯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她是那种老一派做法,寻思我这不是二婚吗,打算让我们要个孩子,这样,她以为能拴住媳妇的心。”
“她委屈自己,都是为了我。”
“本来,她可以去我的姐妹家养老,但是,她得一碗水端平不是,所以,她干脆谁家都不去,自己在这里吃住,我们几个孩子经常来看她。”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王雨潇嘀咕着,车已经停在了报社大门口。
“等一下!”大海阻止王雨潇下车。
“这是给你的,直接将钱拍在了包上。”
王雨潇也不知道是多少钱,他没有遇到过,这种卸磨不杀驴情况,甚至,对方出于感谢,主塞钱的。
王雨潇愣了一下。
“大海,你这么做,就把这个美好的事情结果,给金钱话了。”
“再说了,这是违反规定的。你赶紧把钱拿走,我是不会碰的。”
大海一听,也愣了一下,他不了解,王雨潇是真廉洁,还是装清纯。
然后,他又从包里拿出几张,直接一块都塞进了王雨潇手包里。
“我不管什么规定,你付出了,我就得感谢你。要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说完,大海担心王雨潇还磨磨唧唧的,笑着把王雨潇推下了车。
王雨潇也没法拒绝了。
那小子真猛,一脚油门跑了!
王雨潇也不敢乱动这个钱,他却很想知道,包里塞了几百元。
他抽了一根烟,无论怎么平复,都感觉兜子里烫得很。
像炉子里烤的地瓜揣进兜子里。
他越怕烫,越惦记着想吃。
高风亮节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需要钱,所以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他小心地踩灭烟头,直接来到采编平台。
王雨潇先进入洗手间,随便进入一个蹲坑位,插上门栓。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钱,共计500元。
这个数额,他十分满意。
他突然开始赞赏起大海为人,人情不拉饥荒,一次一利索,是生意人惯用伎俩。
但是,王雨潇不觉得对方交际水平多崇高,也不觉得自己拿钱行为有多下流。
这都是贫穷,赋予他的胆量。
或许,他仅仅考验一下心脏的耐受程度。
他能听到心跳声,就在耳边,像良心跳出来说什么一样。
他决定,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他何不收了钱。
新闻报道很快写完了,编排在社会版面的下方,篇幅不小,但是价值会大打折扣。
王雨潇看到头条报道,心里十分气愤。
若没有这500元,王雨潇肯定会和大福翻脸,大福眼睛不瞎,肯定是黑了心肝儿,收过版面头条的记者钱。
他没有愤而不平,报道的价值已经揣在他的兜里。
回家的路是那么的漫长,他若有所思。
怪不得,那些记者富得流油。
因为他们有一颗优秀的心脏,有一颗漠视良心,金钱至上人生观。
不过,此刻,他也成了乌合之众的一员!
反而有一种归属感,涌上心头,他再也不会昂起高傲的文人风骨。
来到报社大厅,一张红头文件贴在上面。
拟人龚总编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走个形式,意思大家有意见,可以直接汇报给宣传部。
文件旁边是一张处罚通告……
王雨潇没看处罚内容,他此刻,心里虚得一塌糊涂。
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这点钱。
至少,和那些勒着别人脖子,弄来钱不一样,它更像“律师费”。
他清楚这都是借口。
更清楚,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人就变了。
他固执地觉得,在贫穷面前,正义、高风亮节、良知……
一文不值!
在报社十几个春秋。
他被精神剥削得还不够吗?
王雨潇内心里的牌坊已经碎了。
再有机会,他还敢收,不收,他反而不合群,不收,他就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