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柴筝将纸揉了揉,又重新扔到了原处,她裹紧被子又道,“小阮,诏书你看了吗?”
被柴筝这么一扯,阮临霜也没有心思继续写信了,她将笔撂在一边,“看过了……有多少人知道这份诏书的存在?”
“我知你知,顾恨生大概也知道,戴悬就不一定了,否则他不会将凤凰匣当做单纯的shā • rén工具……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没什么用,”柴筝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人都死成灰了。”
“京城里呢,”阮临霜道,“京城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份诏书?”
就算诏书是先帝亲手所写,上面盖有传国玉玺,也需要见证人才行,没有见证人,这诏书虽然有实际效力,也没人愿意扶持赵琳琅上位……帝王不只是一个称呼和位置,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先帝一定要留下些东西,确保赵琳琅在登基之前,不会被人篡位。
况且,大靖从未有传位女子的先例,要平定朝堂、建立威信,除了赵琳琅本身的能力之外,就是强有力的后盾,先帝浸淫权术多年,老糊涂之前也算是英明神武,他敢写这份诏书,就一定留下了后手。
柴筝细想了一会儿,“我到死都没看出这后手的影子……该不会先帝将我娘托付给了另一个短命鬼,先帝刚死他就追随脚步,或者干脆投奔赵谦,得过且过,不操这骨肉相残的心了吧?”
阮临霜给了柴筝一个“少说话,多思考”的眼神。
柴筝搂着被子靠在马车上,她垂下眼睛笑了笑又道,“先帝那样的人,若是心甘情愿为谁铺路,就算赵谦也算计不上……”
先帝若诚心托孤,选的这个人必然样样都好,千般考察之下的信得过,他会扶持赵琳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除非不存在这个人——
先帝写诏书时当然有人在场,但这些人只是做个见证,能做到守口如瓶就行,之后不管谁当皇帝继续辅国辅政。
先帝给赵琳琅留下的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权力,一份不管过了多久,经历怎样的变故,一旦启用,就能改变朝局的权力。
不过所有权力都要拿在人的手里才有作用,上辈子这个秘密被仔细隐瞒,连赵琳琅自己都不知道万人之上的位置原本就是她的。
柴筝想着又有点犯困,她微微闭着眼睛,呼吸逐渐放轻,变得绵长,下巴顶住被子的边缘,头一点一点的,也不往下栽,只是两颊挤出了点肉,不像几天前那么清减了。
阮临霜的眼中含着柔情,细细打量了柴筝一番,随后伸手将人耷拉下来的脑袋托在掌心中,又将被子打开一个豁口,将自己也裹了进去。
柴筝这两日虽然总是觉得冷,但体温却总是偏高,被窝里暖洋洋的,大概是感觉到阮临霜进来了,柴筝勉力挑起半边眼皮子,轻笑了声,“挤。”
“那我出去?”阮临霜拉着柴筝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柴筝眼皮子掀不动了,干脆闭着又往阮临霜怀里拱了拱,“算了,你亲我一下,我的被窝可以分你一半,人可以全部给你。”
阮临霜亲了亲柴筝的鼻尖,在柴筝仰头将嘴撅起来时,她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睡觉。”
柴筝笑着骂,“坏人。”
这是近十天里,柴筝清醒时间最长的一天,断断续续说了有半个时辰的话,随后的几天里,柴筝又陷进了漫长的昏迷中,她的味觉已经完全丧失,不管药有多苦山楂有多酸,柴筝两口就能解决,然后继续睡。
阮临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心里竟然一片平静,柴筝清醒时,便与她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柴筝睡着时,她便看看医书,往家里写两封报平安的信,偶尔也把玩把玩凤凰匣与诏书。
凤凰匣是个死心眼,上一任主人被反噬,柴筝恰好在旁边,喂了它两口血,这东西就死皮赖脸的跟定了柴筝。
倘若这东西单纯是个暗器,柴筝倒是很乐意收下,可惜用起来代价太大了,柴筝还不想自己缺胳膊少腿的。凤凰匣说到底是禁术和机关术集大成者,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禁术,也非得是木桑历代大祭司的水平。
而巫衡罗活了太久太久,他活跃的时期几乎能与先帝在位的时期完全重合,木桑是大靖的重要邻国,若说两国之间没有交流,阮临霜是不相信的。
先帝与巫衡罗都不蠢,两个身居高位的人一定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协议至关重要,否则可请不动巫衡罗这样的人出手,还让木桑最可怕的禁术之一流落在大靖朝内。
阮临霜时常想着想着思绪就断了,她需要柴筝在身边不经意的撩拨,但柴筝发出的动静越来越小,这两天就连喝药时都无法清醒,需要阮临霜一点一点地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