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佩年年从来不服管,就算贤夷是她的衣食父母,佩年年偶尔也会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但此时柴筝只略微一提,佩年年就下意识咬紧了孙启府,倘若柴筝想要此人死,佩年年也会毫不犹豫。
元巳跟戴悬有仇,却跟殷岁纠缠不清,而佩年年明明是想来讨她兄长的债,却甘心给柴筝做了把随时可用的刀。
“佩年年不是孙启府的对手……”阮临霜略微一顿,“但她可以去,你八招之内没有败于殷岁,佩年年也不会输在孙启府手上。我可以相信你吗,佩姐姐?”
“当然。”佩年年舔了舔干涩的唇,她自小就被评价为天纵奇才,从不就弱,只跟强于她的对手论输赢。
孙启府对于佩年年来说是个很好的对手,他虽比不了殷岁和顾恨生,但在江湖中也数得上号,佩年年没有兄长保护,正好与这心狠手辣的主过几招,多长点江湖险恶的教训。
只是在佩年年的心中,阮临霜比江湖可险恶多了。
孙启府方才还全神贯注地盯着柴筝,忽然见一朵轻盈的云彩往自己头上飘,几乎条件反射性地护住了面门,他原以为是柴筝,一抬头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凶吗?
所有干扰都被排除,就只剩下顾恨生、戴悬和戴悬手里的黄金匣子了。
柴筝基本可以确定自己中的毒是顾恨生所下,顾恨生因为戴悬,甘愿沦为朝廷爪牙,而柴筝与他原本也没有交情,别说下个毒,就算直接弄死,顾恨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此人确实温和,彬彬有礼,赊仇县里见个穷苦的花子,也会掏腰包请人家吃两块馒头,但仇恨面前,善意却只能绕道。
柴筝第一次感到疲累,是在平垣县的那个晚上,她平常蹦上蹿下好几天不睡觉都没关系,偏偏那天回来倏然全身疼,需要阮临霜给捏捏,而在那一天之前,她刚好与顾恨生动了手,随身的短剑碎了。
阮临霜后来去军备库证实过,就在柴筝剑断后的半个时辰里,顾恨生来过这地方——
他兴许一开始是想趁动手的时机给柴筝下毒,谁知自己竟然落了下风没能得手,便趁柴筝剑断急需替代品的时候,给柴筝下了一个套。
但顾恨生虽然与柴筝没有交情,但同样的也没有仇怨,“长忧”这种毒磨人至极,而且很难得,解药更是百两黄金才能配置一颗,还得有专门的顺序和药引子,除非恨到骨子里或是对方极有利用价值,否则都配不上用这种毒。
顾恨生对柴筝下手,肯定是受了旁人指使,而现下看来,只有赵谦有指使他的能耐。
赵谦要动柴家,这是上辈子就知道的事,但这种手段未免过于拐弯抹角,就算想毒死柴筝,孔雀胆、鹤顶红再不济还有砒霜……是嫌这些药太廉价,害人显不出他赵谦身份高贵吗?
还有解药……下毒在前又让顾恨生硬给柴筝塞解药是什么意思,怕柴筝不知道抢?在赵谦心里,柴筝竟是个如此老实的孩子?
柴筝自己都不信,除非……
阮临霜道:“赵谦以顾恨生来杀戴悬,又以我们来杀顾恨生……最终谁都牵扯在内,无从幸免,就连看似抽身在外的殷岁和孙启府也要被灭口,他们这些年为赵谦杀了多少人,从中又知道了多少秘密?连莫掌柜那样的经手人都没放过,殷岁与孙启府又凭什么例外?”
“天下高手殷岁行四,我与顾恨生也交过手,单这两人,就算我有支数十人的小队护送,也根本应付不了,若今天没有师父在场,我们被灭口才是结局。”
柴筝虽然在跟阮临霜说话,目光却由始至终落在那支金红色的匣子上,“况且还有个充满未知的戴悬。”
“我们这些人能够同归于尽当然好,最差也就是殷岁和孙启府能够活着回去……你我死后,柴国公与长公主再痛心,双方斗殴而死,我们还有谋害钦差的嫌疑,怪也怪不到赵谦的头上,可是柴筝,你别忘了,赵谦身边也有红眼祭司。”
在跟平安打交道的过程中,阮临霜大概能知道挖了死人的眼睛装在活人身上,能预测多远的未来,有多大范围的成效。
她接着道,“赵谦在试,试你我的能耐和价值,而山谷里的这些人,就是他试刀的工具。”
阮临霜与柴筝站在稍稍高起的地方,目光落下就能够纵观全局,从荒漠与深山中各吹来一阵风,在这里纠缠又消散,看不见叶芒动,却让置身此间的人分外心凉。
柴筝只沉默了一瞬又道,“既然赵谦已经起了疑心,我们也不必如此藏藏掖掖,在赵谦眼里,我们只要利用价值仍大于威胁程度,就不到斩草除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