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柴筝上辈子一直到十八岁都在抽个子,抽到最后也没九尺的殷岁高,更何况是现在。
殷岁简直怀疑眼前的小姑娘要抬个板凳过来充面子了。
为了省柴筝的事,殷岁先让开了一步,让她一眼看到床上四仰八叉的王碗。
“……”怪不得以后的王碗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这会儿就已经心大到这般田地了。
柴筝甚至怀疑殷岁之所以一身怨念的站在门后,就是因为整张床都被王碗占了,他根本躺不下。
敢这么得罪殷岁这种阎王爷,王碗的人生中也算有了里程碑。
“打扰,打扰。”柴筝又默默将门给关上了。
至于另一边……顾恨生的脾气比殷岁要好上不少,他总是一副谦谦君子做派,柴筝上辈子与顾恨生也没什么交集,还拿不准此人是表里如一,还是个衣冠禽兽,因为未敢多加接触。
张凡的心眼也不像王碗那么大,柴筝来敲门,张凡高举着椅子就蹲在门后面,要不是顾恨生阻止得快,柴筝很可能被砸成半身不遂。
“……”柴筝打心眼里希望,这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两能将谨慎的态度匀一匀,别一个睡得天昏地暗万事不管,一个又紧张到神经兮兮。
确定自己的左右膀子都还活着,柴筝才算找到了休息会儿的机会,她伸着懒腰回到自己房中,将门也关上了,若不是对面一块被踩塌的墙,这一夜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夭夭抱着被子缩在角落中,她那双眼睛在蜡烛的火焰之中流光溢彩,边缘的虹膜呈现一种复杂的绯红色,从古至今最厉害的画家也调绘不出这样动人的颜色。
柴筝见过这双生动的红色眼睛,与那些死人坟墓里挖出来的截然不同,两者相较,大概就是传世翡翠遇上了琉璃珠子,后者虽不至于遍地散落,却被前者衬得黯淡无光。
夭夭的能力被两种禁术相互平衡后,这些年已经少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自己倒是不甚在意,这项天赋固然是上天恩赐,但上天却也“恩赐”了她一个家破人亡。
只要饿不死,夭夭甚至不在意自己跟街上“盲人算命,两文一卦”的神棍做个邻居。
阮临霜不在房间中,她是在孙启府关门准备教训戴悬之时,从窗户出去的,因此谁也不清楚夭夭持续这样的状态多久了。
夭夭此时表现的还算平静,脸上更多的是一种空茫而非痛苦,柴筝在她眼前扑棱蛾子似的挥了挥手,却被夭夭一把抓住,从而说明夭夭还有意识。
柴筝乖乖坐在夭夭对面,又过了好一会儿,桌上的蜡烛跳动了两下,外面同时响起雄鸡报晓声,夭夭的眼睛才缓缓消停下来,她从面无表情到嘴能挂油瓶几乎是刹那之间,夭夭嘟囔了一声,“我又看见你死了……柴筝,你有几条命啊,能死这么多次?”
夭夭这反应当得上冷血无情,再也不是当初那位得知阮临霜会杀了柴筝时,哭成狗的单纯小姑娘了。
夭夭这些年逐渐相信了一句话,“神谕所给,只是天命中的一条而已,他老人家都不敢全给看见,可见小气成瘾,那就算不能赢天命,逼它将所有底牌都掀出来也是件乐事,你们巫衡就该做这个。”
这话有点长,虽是柴筝说得,但柴筝已经全忘了,只有夭夭还一字不差记了许多年。
实话说,就连柴筝自己都觉得自己命有点太多了,几乎隔段时间就要死一次,方法还不相同,最好是有个先后排序,不然柴筝都害怕自己死早了,会错过后面更精彩的几次。
于是她问夭夭,“你看见我死在哪儿了?”
“……恶狼谷。”夭夭并没有去过这地方,但方才的神谕中,她看见了无数兽类的白骨,大型如牛马,中小型的就很像狼,放眼望去这些白骨将整个视野占满,夭夭哪怕只是随便猜一猜,也知道这地方就是她们即将前去的恶狼谷。
话音刚落,窗户外忽然传来一丝动静,像是树枝折断的声响,随即阮临霜落进了房中。
柴筝知道,小阮必定是听见自己跟夭夭的对话了,否则以她的能耐,别说一根树枝,就算踩在鸟身上,鸟都不见得掉根毛……
果不其然,阮临霜上来就盯着柴筝,还用了一种让她赶紧招供的眼神,素来干净整洁的脸上被蹭了几道灰,头上还有枯叶,这副样子简直像做贼失败,刚刚被人扔出来。
阮临霜自己还一无所查,冷着脸,蹙着眉,“柴筝,你说清楚。”
柴筝将枯叶从小阮的头上拿下来,她两根指尖灌注稍许剑气,在小阮的发带上一拂,发带散落,连带着阮临霜的头发也散在了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