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柴筝全身的汗毛都颤栗起来。
这纸上的贵妃是指当今太后、柴筝的外祖母毋庸置疑,以赵谦豺狼虎豹般的性格,若不是当今太后,他也不会放心。
“我一直以为,当今圣上我的亲舅舅已经不会给我带来惊喜了,”柴筝将壁灯拿下来,烧了手上的纸条,又道,“但凡伤天害理的事,他有几样没做过的。”
过一会儿,柴筝琢磨了一下,“也可能他赵家的遗传有问题,我大靖朝似乎都是些心狠手辣的角色。”
太/祖皇帝造反得来的天下,南征北战戎马一生,之后的宣敏皇帝是杀兄夺位,庆德皇帝上赶着兴wén • zì • yù,但凡诗文里有一点提起他爹这皇位得来不正,或是要求他还位于兄的苗头,通通砍了,里头无辜者十有四五。
先帝皇位倒是没什么争议,但老来英明尽丧,赵谦……他赵家集丧心病狂于大成者。
可不是遗传出了问题吗?青楼中人来人往,虽然有像阮临霜跟莫千里这样做“生意”的,但也经营着真正的风月场,白天生意不好,姑娘们也大多在休息,只有弹琴唱曲的清倌儿们会在大堂中搭个场子,风雅的客人们将银瓜子往台上扔,天色暗下来就随之歇场,也不闹事。
这会儿大堂里红殷殷的灯笼刚挂上,气氛逐渐暧昧,空气中浮动着撩人的香气,给柴筝看马的小倌楼上楼下找了一会儿,终于瞧见了柴筝。
他脸上没有二两肉,笑起来有些磕碜,但模样倒是清秀,青楼这种地方讨饭吃的,就算长得像蛤蟆,都能被老鸨倒腾出几分优点。
小倌两步跑到柴筝跟前,“小将军,过一会儿我们就要营业了,你这样的姑娘在这里不合适,快走吧……马我都给你牵到门口了。”
“知道了。”柴筝拉着阮临霜走了两步,又回身抛给小倌一样东西,“收着,当犒劳你的。”
那小倌在半空中捞了捞,将柴筝扔过来的东西接在手掌中——是两枚金币,很明显是从波斯那边传来的,像这样的金币能换一小碗的银瓜子,姑娘们唱上一两个月才有的酬劳。
那小倌高兴极了,他趴在栏杆上冲下面喊,“小将军您下次再来,我会备最好的草料!”
阮临霜看着柴筝的侧脸,过一会儿才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我带了二十枚金币在身上,原本是打算强买强卖的生意做不成时再支付。”
“……”柴筝的余光瞥到她的脸色,微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小阮,我一直就比较败家,得亏你管得好,否则柴国公的家底都给我掏光了。”
柴筝本质吝啬鬼,否则莫千里早就点名跟她做生意了,又何必回回栽在阮临霜的手里。
只是这赊仇县上不少人都对柴筝有恩,说不清的恩情,有些只是同她喝过酒,柴国公府出事时,就赶回京城替她疏通,为她打探消息,有些则在漠北十六州一州一州守不住时,给城墙上的疲累之师送过吃喝。
柴筝欠他们的恩,欠的如同天上繁星。
思及此处,柴筝忽然将话题向内一带,“小阮,我当年让你来漠北,你是在哪里安顿下来的?赊仇县不大可能,那会儿整个凉州都沦陷了。”
六年朝夕相处,柴筝已经逐渐摸索出了一套跟小阮打太极的方法,总之有来有往,这张嘴皮子也磨得越发灵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阮临霜将随身的荷包拿了出来,二十枚金币都在荷包里,她毫不吝惜的放在柴筝手心上,“我还有些铜钱与银瓜子,这个你拿着。”
“小阮,”柴筝盯着荷包小声嘀咕着,“你别糊弄我。”
“我不糊弄你,先上马,上了马我说给你听。”阮临霜轻声笑了,“你欠的恩就是我欠的恩,在你落魄之时愿意伸出援手的人都是仗义之辈,也理应还恩。”
柴筝眨着眼睛,“你看出来了?”
“你不是常跟人说你的军师生了十七八个心眼,这儿,”阮临霜指了指左胸,“装得不是心,是蜂窝,堵不上漏气的?你每次来赊仇县都将钱花光了才回去,我能不知道?”
柴筝一拽马脖子扬身上了马,随后伸手问阮临霜,“要帮忙吗?”
阮临霜自她手上借力,也是越过马镫直接坐到了柴筝身后。
其它且不论,光这个身手已经能够打消很多人不轨的念头了。
彼此之间并没有通气说要往哪里去,但柴筝却是毫不犹豫地策马直奔夭夭所在的客栈。
赊仇县是不分昼夜的热闹,只是白天的摊子已经换了营生,卖糖葫芦的开始吆喝着“各种暗器应有尽有”,卖糖人的面不改色,将外头的布一掀“人皮面具,各种类型都有,手艺绝对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