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这辈子还有两个时辰就到头了,该求之不得的,还是求之不得。
阮临霜注意到了柴筝的动作,但仍是无动于衷地取出一双筷子递给她,又倒了两杯酒。
“陛下怕夜长梦多,吃完这顿饭就要送你上路了。”
柴筝接过酒杯,三十年藏的女儿红醇香浓郁,比摔在地上的那一坛劣质酒好上百倍,更何况还是阮临霜倒的。
她欣欣然一饮而尽,心想着,“此一去,小阮不伤心也好。”
“我之前在这监狱里面数鼓点,想着这是我家中哪位又人头落了地,肝肠寸断莫过于此,幸而我对小阮只是一厢情愿,她不必因我,遭这样的剜心之苦。”
酒喝完了,柴筝拿杯子的手被阮临霜一拉,橘黄色的光在杯底映出几个模糊的字来——“我想造反。”
“……”柴筝以为自己眼瘸了,拿着杯子翻来覆去地看,眼珠子都快脱眶而出。
“你要……”柴筝压着极低的声音,“你疯了!这件事可是头等大事,非同一般,你有军队吗?有钱粮吗?是弘文馆修那些乱糟糟的破史书,给你修出毛病来了?”
阮临霜没有配合柴筝的激动,她只是将自己手中的杯子也放到了烛光下。
这只杯子里外皆有浮雕,放在烛光下才能看出玄机来。
杯子上书,“当今圣上昏聩无道,苛政、赋税,为避兵祸连年割地,国库空虚却挥霍无度,我有爱民之情,无忠君之意,此心非一日促成,我有深谋远虑。”
阮临霜从小就是这样温和恬淡,她的心思掩藏外表之下,一直深不可测,旁人只道“纯良”,然而柴筝看重她,便是看重这隐而不发的“大逆不道”。
“十年,你需要十年,”柴筝手一抖,杯子落在地上应声碎成了渣,“我死后,带上我的头颅去漠北招拢旧部,如果他们还没死干净,就会是你的助力。可是小阮……你要想清楚才好。”
“我想得清楚。”阮临霜将饭盒向内推了推,“柴筝,你不该死,但我救不了你。十年之后,我会将你的头骨带回,与身躯一起安葬,那时,你便知道大仇得报。”
柴筝笑了,“好,那我不投胎做蚊子了,我等你。”
六更鼓响,外面还在下雨,饭盒里的菜已经冷透了,柴筝一口没吃,她只是将酒喝了个干净。
宫里来了旨意要提犯人,连流程都省略了,直接将柴筝装在囚车里,押赴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