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光年

“除了拿毕业证那天，我应该不会回去了。你别和她说。”

“你这桃花我挡也挡不完，难怪我妹把你甩了。”

“……”迟寅低低咬牙，“反正你让她回去吧。”

“你们班长搞同学聚会，你也不是非要回去不可啊？迟寅，你小子是有别的心思吧。”孟英懒洋洋说道，“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吧。”

“孟英，我没让你当我人生导师。”

迟寅挂了电话，眸色暗沉。

考上清华，他读金融，苏梦晨进了化学系。她常常以老乡的身份，各种理由找他，迟寅避而不见。

他在那时候，发现了苏梦晨的偏执。

他当面问过她，实在按捺不住。

“你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的事，膈应我。”

苏梦晨猛然抬眼，摇头：“没有，不怪你，你爷爷还给她找熟人，我很感谢。”

迟寅顿了顿，他倏然讥讽问她：“那你，喜欢我？”

苏梦晨身子一顿，须臾，她缓缓摇头。

“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你……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迟寅觉得她真的故意在整他。

“好朋友就算了，我和你做不了朋友。”

后来，他去宾西法尼亚大学的商学院读研，苏梦晨也跟来美国，在纽约继续进修化学。异地他乡，她动辄坐飞机跑费城找他。迟寅本来住在大学附近，后来被迫搬家，搬去了孟英那里。她才没找上来。

那会儿，孟英笑道：“你给了她什么错觉，追着你不放。我看你对她不感兴趣啊。”

迟寅揉着眉角，不堪其扰。

“……我不知道。”

孟英努了努下巴，随口说：“活在自我感动里了吧。”

孟英恶趣味分析道：“你总会看到身后人，会回心转意，会知道她的好。”

“自己打几分工，省吃俭用，还要坐飞机跑来找你。”

“我觉得她是在报复我。”

孟英笑嘻嘻：“有吧，又爱又恨，对你。”

迟寅打了一个寒颤。

—

翌日，一大早，孟芫飞起成都。

孟芫这几天陆续在几个城市之间有巡演，第一场LiveHouse，是在成都玉林西路的小酒馆。

在LiveHouse演唱是dú • lì音乐人的常见形式，和普通的酒吧不同，LiveHouse一般都有顶级的音乐器材和音响设备，非常适合近距离欣赏各种现场音乐。由于观众和表演者距离非常近，因此在LiveHouse中的演出气氛往往远胜于大型的体育馆的效果。

孟芫在民谣圈有不少拥趸者，小酒馆的票售罄多日。

她到场后，成都的粉丝热情无比，孟芫一边调试吉他，一边和他们聊天。

“等会想听什么？”

粉丝们大笑，争先恐后报歌名。

须臾，一个女生喊道：“可以唱梦迟吗？我觉得好好听啊！”

孟芫的动作一顿。

徐洛坐在台下，不远处的吧台上，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站着，浑然不觉得泪的粉丝们，暗忖，这首歌是她的最冷门的歌，这小姑娘是个死忠粉啊。

女生的声音很快被别的声音盖过，淹没在音浪里。

人群里，静静站着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他双手插兜，目不转晴盯着台上。

三个小时后，孟芫最后一首歌收尾。

她兀自蹦下台，粉丝立马围堵上来，拥促着她，往吧台挪去。

他们手里拿着CD，表情雀跃：“女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专门买了你的正版CD收藏！”

孟芫抿唇笑了下，银灰色的头发轻轻晃动，一双杏仁眼，眸子璀璨夺人。

她掏出马克笔，给她的CD签字，低头叮嘱道：“很晚了，地铁公交都没了，回家要小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捏着一张专辑CD，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

迟寅静静盯着她，懒洋洋地说：“女神，可以签了你的名之后，也把我名字写上面吗？”

“我叫迟寅。”

孟芫缓缓抬起眼，手中的马克笔应声而落。

“我好喜欢你的，女神。”

迟寅低着嗓子，一字一顿说道。

耳边爆出一声好，有人鼓起掌，围着粉丝纷纷接口，大声表白。

“我们也超爱你！女神！”

迟寅眼底笑意浮动。

他附和着，嗓音清清淡淡：“我喜欢你，孟芫。”

孟芫弯腰捡起笔，刷刷刷，在他CD上写了四个字。

写完，吧嗒一声丢进他怀里，她往外推了推：“下一个。”

迟寅拿着专辑走出人群，找了个灯光明亮处，定睛一看。

上面写着怒气冲冲的四个大字——

有病吃药。

迟寅揉了揉眉角，无奈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