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家

河水是活水，其水流并不湍急，缓缓流过白术和白逸身边，带走了白逸皮肤上搓下来的泥垢。意外的是，明明在外流浪、天天风吹日晒，白逸污泥下的皮肤却很白净柔软。

最先被白术洗干净的是白逸的脸，白术就跟拆礼物一样的，拆开了真正白逸的模样。只见白逸长着一双占据了脸上很大面积的圆眼，眼角微微上翘看上去有点俏皮，鼻子现在还小小的却并不塌。

白逸的长相显然是极好的，不过白术自身这模样让他对长相并不敏.感，他更多关注的是白逸脸上或轻或重的淤青、以及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之前白逸黑乎乎的，这些伤痕都看不出来。现在洗干净以后，身上的伤、一处处刺痛了白术的双眼。

白术手上的动作明显更加轻柔了。

等师徒二人洗漱完以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想必膳堂也没什么吃的，幸好白日里白术买的那包点心还在。白术回到房中后翻出那包点心递给白逸，柔声道：“晚上就吃这个可以吗？”

固然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吃的，白术还是问了一句。白逸自然无不可，他小心翼翼接过点心、打开油纸以后，只拿了最上面一块卖相最不好的糕点，后又推回给白术：“谢谢师父。”

“诶。”白术也拿了一块后把剩下的点心还给他，“你吃吧，师父没什么胃口，我吃一块就好。”

白逸确不是普通小孩，要是别的八岁小孩听大人这么说、早该高高兴兴地一个人吃起来，他却板着一张脸道：“师父不吃，我也不吃。”

听到这话，白术不由心生暖意。在白逸的坚持下，这包点心还是被师徒二人一起消灭。纵然两人日后尝过再多的山珍海味，他们也难以忘记今日这份分而食之又寡淡无味的点心……

白术嘴里嚼着没什么滋味的“甜”点，心中叹气。那些穿越前辈、如果是家境贫穷的，第二章便能支着个摊、大赚特赚，左右不过两日光景。而他呢？现在还在做准备工作！

真是人比人得丢，不过幸好，陈家村的甘蔗明天便能送来了。因着这个盼头，次日一大早，白术就叫醒身边的白逸——鹤鸣山的屋子虽多，却大多破落蒙尘、一时也没有打扫好的新屋子，白逸夜里便和白术一起睡了。

白术和那陈家村陈二伯约得巳时交接甘蔗，此时离巳时还早，白术便先带白逸用了非常随便的早膳后去内务堂给白逸登记身份。

内务堂里，三师兄习宸正在值班。他昨晚已听说白术收徒的事，此时见到白术和白逸走进内务堂也不意外。只是习宸脸上表情还有点微妙，白术在他眼中也还只是一个孩子，短短一日却收了另一个孩子为徒，太怪了！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鹤鸣山是一个道门，讲究的道法自然、自在逍遥。如果不是职责所在或是原则问题，门下弟子往往不会对别人过于干涉。

即便白术收徒实际上增加了鹤鸣山的负担……三师兄习宸猜出了白术的想法——他定是觉得自己真的能解决鹤鸣山的困境，所以才会收这个徒弟。

“你到底想做什么？”习宸给白逸做完登记后，忍不住询问了白术，“听说你昨天出门是为了采购野甘蔗？甘蔗有什么用吗？此树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看上去和竹类似，却无法编织、建筑。唯一可谈的就是其汁水甜蜜，不过也难以啃食。也就一些农汉和乞丐会砍一根来解馋了。”

习宸问出这话时，一方面仍把白术看成稚子、不觉得白术真有什么办法；另一方面，他看着白术的蓝色双眸、心中也期盼着他能给鹤鸣山带来奇迹……可习宸思虑了良久，也没想出“甘蔗”能是什么破局之法。

白术一开始卖关子，其很大程度上是考虑到，若让师兄们事先知道他的打算，要是计划不顺利、徒惹他们失望。然而事情超乎意料的顺利，再遮着掩着也没有什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