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佯醉日新疾夸富
“张兄,你自蜀地来,有所不知啊。”一人也大着舌头答道:“如今生意不是不好做,只是你未得其门罢了。洋货买卖,便是好路子啊!”
“洋货买卖,大头还不是被流求赚去,我们辛辛苦苦,又能赚得几个?”另一人道:“不如自己办厂,闻说流求制造局也卖机器,自己办了厂,雇得工人,流求产的货物,咱们自己也可以产,岂不胜过替他人卖命?”
这七嘴八舌之间,众人各执己见,也从最初的醉话,渐渐便成了斗富。张兴培一边点头,一边有意撩拨他们,到得后来酒酣,这些巨商更是口不执言起来。
“耕地种田,年入不过一成,南货北卖,年入不过一倍,贩卖洋货,年入不过二倍,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一个富商大声吼道:“这些算什么,辛苦一年,才赚这些钱……”
“除此之外,莫非还有其余赚大钱的方子?”
“自然有的,自然有的,最大的便是贩盐,其次便是贩茶……”那富商吭噗吭噗地说道,然后众人都是噗笑。
贩盐贩茶确实有暴利,但想要自官府弄得榷盐榷茶的凭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张兴培假扮的那个身份,便是走了史弥远的门路,花了无数钱钞开道,才得了这凭条的。
“可惜……可惜,我家中有资财百万,原本是想拿出来为本钱……”觉得火候已到,张兴培叹道:“如今听来,只能去贩洋货了……”
听得他家中资财百万,这些富商都是眼前一亮,相互交换眼色,他们看似醉了,也只是面醉心不醉。
“张兄果真有资财百万,小弟倒是有一个生钱的法门。”一人得了众人示意,凑到张兴培身侧笑道:“只不过所耗甚大,却不是几万贯可打发得来的。”
张兴培冷笑了声,站起身来,酒气冲天地一个一个地指着众人:“你,你,还有你,和你!不是我张某人小瞧,便是尽绑在一处,也当不得我一人资财!”
“好大的口气。”另一商人也冷笑起来:“我黄某人不多不少也有五十万贯的家私,你张兄自称资财百万,不知能抵我黄某人多少?”
“五十万贯也敢同老子叫板?”张兴培踉跄着行过去,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红皮的小册子,足有六本之众。这些富商都是熟悉这种被称为“存折”的小册子,这是流求银行开办之后,专为存钱入银行者所备的小册。
“这一本里便是五十万贯,这一本还是五十万贯!”张兴培随手甩出两个小本,将小本上记的数目晃给众人看。这折子是请流求银行大帐房造的假,上面开支借贷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些豪商哪里看得出破绽来。
“我张某为了方便,将一半家当存在成都府的流求银行中,若是想要,随时便可以临安支取。”张兴培挥舞着那一叠存折,对着众豪商吼道:“就凭你们,也敢跟我斗富?蜀地榷茶贩马,我张氏自高宗南渡起便经营,如今已是五代,五代!”
听得他如此夸富,众商贾反倒都闭起嘴来。张兴培叉着腰,推开身边的女子,扫视众人一眼后,哼哼一声道:“休说在流求银行存着的款项,便是我家中埋着的铜钱,便比你们这有些人全部家当还要多了!”
众商贾眼前再度一亮,相互交换眼色之后,有人笑嘻嘻上来劝道:“休争闲气休争闲气,张兄大富,小弟拜服了,大伙喝酒,喝酒!”
接下来众人谈的便是风月之事了,酒席尽欢而散,付帐的自然是张兴培,这一餐所用号为宫中御肴,故此花费极多,百余贯钱张兴培付款时也是面不改色,不过众商贾注意到,他手中付的竟是楮钞,而不是越发流行的流求金元券。
与张兴培告辞之后,这几人出了门,却又寻了处僻静的小酒楼处聚在一起,商议了好一会儿这才散去。
张兴培接连几日,都是一本正经地去四处拜访,托人介绍可以转卖洋货的中间豪商,甚至还真在御街盘下一家店面,似乎要既做批发又做零销的买卖。他在临安“买”下了一处豪邸,广纳奴仆,看起来象是要在临安安家了。
到得六月二日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客人。
客人姓谭,名厚,在临安城中富商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那天张兴培宴请之人中便有他。他是傍晚来张兴培的“豪邸”的,借故聊了许久,中间试探几回,都被张兴培应付过来。
若是换了流求上其余人来,只怕欺瞒不过这些奸商,但是张兴培原本就在江湖之上混久了,又潜心研习了二年,自是学啥象啥。在确认张兴培确实是来寻财路之后,那谭厚道:“张贤弟,若真是来寻财路,老哥我倒是有一条路子可以指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