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亲事
柳柳和春哥儿才认识没多久，可这小男孩被李娘子教的很好，礼貌又懂事还贴心，柳柳偶尔会想到她的廷儿若长这么大，是不是也一样贴心？
她把春哥儿当成亲弟弟对待，如何能对此视而不见？
柳柳神色认真目不转睛的盯着春哥儿，让他把不是两个字吞了回去，他挪开视线左右飘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柳柳立刻道：“什么人打你了？我们送你去书院读书，是想让你日后考取功名，福及家人，可不是让你去挨打的。”
柳柳声音严肃，神色郑重，说的春哥儿突然鼻子一酸，他忍着已经蓄到了眼尾的眼泪，磕磕巴巴道：“是方浩，今日我练字得了先生表扬，下课后，他就找人把我堵在巷子里，一起打我。”
春哥儿脸上青肿，还不知身体遭了怎样的罪？
柳柳连忙把他往屋里拉，高声喊着李娘子：“伯母！您快来瞧瞧，给春哥儿上药！”
知道春哥儿在书院受了欺负，柳柳气不打一处来，又见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很是心疼。
李娘子还在厨房里忙活，听到柳柳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碗都险些掉了，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跑出来。
李娘子见到鼻青脸肿的春哥儿瞬间哎呀一声，几步跑过来，捧着他的脸仔细瞧：“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模样了？”
李娘子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夫家赶出来，曾经苦得想抱着儿子一块跳井算了，可见着儿子，她又舍不得，一日一日坚持下来。
她没敢说自己给儿子多好的生活，却敢保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给了儿子最好的。
春哥儿从小就听话懂事，李娘子从没打过他，如今见着他这模样，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命，一个损了她都受不得。
柳柳简单把刚刚春哥儿的话重复了一遍，李娘子哭得更凶了。
儿子会读书是好事，怎的会读书还要被人嫉妒遭毒打？
柳叶听着动静也连忙扶着腰从屋里走出来，见着弟弟和母亲抱在一块哭，吓了一大跳。
把春哥儿收拾妥当后，三人才听春哥儿完完整整把事情说了一遍。
柳柳明显注意到，李娘子听到方浩的名字之后，神色有点儿不大对。
柳柳还没来得及问，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都日暮时分了，铺子少客，有此喧闹实在奇怪。
柳柳连忙走出铺子一瞧，却见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牵着个十岁左右的胖孩子，带着好几个家丁，手里抄着木棍，来势汹汹。
妇人见到柳柳，眼睛眯起，冷喝道：“李桃那个贱人呢？让她和她的贱种给本夫人滚出来！”
李桃是李娘子的闺名。
柳柳一眼看到妇人身边的孩子脸上同样肿了一块，立刻意识到这个小男孩或许就是方浩。
对方这般气势，显然是来找茬的，柳柳露出疑惑的神情，询问道：“夫人，你说的是谁？这哪里有你要找的李桃？你莫不是找错地方了？”
也许是柳柳的神色过于真实，妇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李桃的铺子？”
柳柳道：“这哪跟哪？这铺子是我家公子的，周遭人都知道，不相信你去问问，夫人这般气势汹汹，可叫我一个小姑娘后怕。”
柳柳说得坦荡，妇人听她话里话外的公子，又见柳柳半点不气短还真有点怀疑自己是找错地方了。
她左右瞧了瞧，见这铺子不管是装潢还是铺面都不像是李桃那贱人能有的，一脚踢在她身旁家丁的膝盖上。
“混账！找个地方都能找错，本夫人养头猪都比你能干！”
妇人又牵着她身边微胖的小男孩领着一群家丁呼啦啦走了。
见她这般好骗，柳柳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没松完，旁边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这铺子是你家公子的？”萧靳还是一如既往的锦衣华服，他坐在轮椅上，两手撑着下巴，眼角微微翘起，戏谑的弧度让柳柳心头骤然漏掉一拍。
柳柳背着一句轻飘飘戏谑的话，惊的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
她刚刚脑子一转就把公子拿出来当挡箭牌了，还真没想过这话会被他听个正着。
她若说这铺子是她的，那妇人不定会相信，若是有个公子撑门面，可不就叫她犹豫了。
柳柳讷讷道：“萧公子怎么来了？”
自打那日他戏言要把她买进府中当暖床丫鬟，她便不待见他，他也挺识趣儿，跟了她一路之后就老实巴交回了府，再没出现在她面前惹她生气。
这日头都快落山了，怎这时候过来？
“柳柳家中公子是哪位？”萧靳使劲儿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就想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柳柳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口中的公子二字指的是他，她眼见问题绕不过去，干脆道：“萧公子没瞧见我刚刚说的是忽悠人的话？哪来的公子？”
起初见了他像是只小乌龟似的，恨不得缩进自己的壳里，如今都敢对他大声说话质询他了，莫不是他近些日子脸上写着他脾气好不成？
萧靳见她理直气壮，食指微微曲起，遗憾道：“我还以为柳柳是想通了，要到我府上当暖床丫鬟。”
暖床丫鬟四字一出，柳柳是又急又气，白玉似的脸颊一下就涨红了。
公子怎的这般没皮没脸？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有这脸皮，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暖床二字，真真是不要脸至极！
柳柳眼皮子抖了抖，决定不在这儿废话，她才要转身进屋，刚刚领着一大群人呼啦啦走了的妇人，又呼啦啦领着一群人回来了。
妇人脸上怒气腾腾，柳柳心底暗道一声糟糕！
她这模样一定是知道她是说话骗她的，这才会怒气腾腾回来。
妇人火气极大，她可想不到一个半大的小姑娘竟然敢说话哄骗于她，她怒火中烧，眼底就只有柳柳，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盘轮椅上坐着的萧靳。
她支使着人，大喝一声：“把这小贱人给本夫人拿下，好哇，年纪轻轻的竟然学着哄骗人，果真是李桃那贱人的侄女！”
她嗓门大，都快比上王凤春了，柳柳听她这一声高喝，也忍不住皱了下眉，觉得耳朵有点受不住。
主人家怎么着，底下丫鬟管家丁也差不多。
妇人一声怒喝，抄着棍棒的家丁立刻向前，完全没有一大群男人欺负个小姑娘的羞耻心。
柳柳哪招架得住这场面，她先想后退一步，眼看那比她手臂还粗的棍子朝她打来，忍不住闭了眼。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手牢牢抓住了那棍棒，用力往前一推，径直把抄着棍棒的家丁推倒在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
李卯挡在柳柳面前，冷笑一声道：“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李卯气势十足，一句话就把家丁们吓退，妇人也被他震住了。
妇人眯了眯眼，看他不过侍卫打扮，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哪来的瘪三！身份没用，还敢学人英雄救美？”
妇人这话讽刺意味十足，饶是李卯脾气好，听了也不由怒上心头，可主子没下命令，李卯也只能按兵不动。
妇人见他敢怒不敢言，更得意了，她一脚踹了踹被李卯推倒在地上的家丁：“给本夫人起来，让这对狗男女知晓敢欺骗阻止本夫人的下场。”
她声音里处处得意，显然仗势欺人的事没少做。
萧靳见柳柳吓得面色泛白，缓缓看向妇人，不过一眼，他就嫌弃的撇开头，重新把视线放在那怯生生的小猫儿身上。
还是看着她较为赏心悦目。
萧靳嘴角微微弯起，五指扣在轮椅扶手上，心头有点儿痒痒。
他道：“李卯，把他们全扔出这条街。”
碍眼的人还碍事，可真真是没眼力劲儿。
李卯得令，被妇人羞辱的火气立刻烧破那层裹着它的藤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众家丁全都倒在地上，独独留妇人和她身边的小男孩站着。
柳柳听着一串呼痛的声音，眼瞧着萧靳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李寅推着，面色自然无视了她径直往铺子里去。
柳柳见李卯捏着指骨咔哒作响，心头颤了颤，连忙跟在李寅身后，一起进了屋。
对公子的本事，柳柳还是清楚的，知道被他料理过的人，定然没胆子敢第二次上门早麻烦。
她心头悄悄松了口气，微微庆幸今日有公子在，不然依着那妇人气势汹汹的态度，她们几个妇孺怕是没法善了。
“放心了？”轻飘飘的询问过来，半点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倒像是看穿了柳柳心中所想。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这事都多亏公子帮忙，柳柳便是不待见他，也只能乖乖道歉：“今日之事多亏公子，否则柳柳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她声音软软的，道谢时像是桃花林里从枝头上飘下的花瓣，软而细嫩，置于掌心，又叫人欲罢不能。
萧靳眸色渐暗，忽然哼笑：“终归是自家的铺子，怎么也不能让人打砸了去。”
柳柳原是真心实意写他，却见她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都这时辰了，萧公子还是早些回府的好，免得错过了晚膳，还错过了喝药的时辰。”
柳柳在公子身边带了些许年，自然知晓公子每日吃药，都固定在一个时间，瞧着也快到时辰。
听她不经意就说出了关心的话，萧靳眼中笑意渐浓，他道：“府中饭菜无甚滋味，本公子今日便在这儿用膳了。”
柳柳可没想到自个儿一句话没让他走，反倒是让他起了兴致留在这儿。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萧靳已经先一步一句话堵了过来：“本公子刚刚才帮你打发了人走，过河拆桥？”
这四个字可就太扎心了，柳柳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被他给堵了回去，哼哼鼓鼓了半天，最终憋屈道：“那便请萧公子等着，柳柳给您做饭菜让你带回去。”
偏生某人还要得寸进尺：“在府中中用上实在无聊，不若在这铺子里有情致。”
柳柳还真要被他这话逗笑了，哪儿来的情致？卤猪肉的味道和糕点的味道拌在一起的情致？
柳柳特意把铺子分出了两部分，一边卖糕点一边卖卤货，糕点香气莹莹，卤货更是香飘四溢，一不小心味道就砸在了一起，她日日闻着，还真觉得有些诡异。
反正不管柳柳怎么说，萧靳都打定主意要赖在铺子里。
柳柳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了，总归人家刚刚才帮了她，她若一门心思想把人赶出去，还真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再者，柳柳也怕公子情绪一下就变了。
公子的心思可比女子的心思还难猜，甚至六月天的阴晴也不大比得上。
柳柳把萧靳主仆俩丢在铺子里，一进屋就就见三人瞧着自己，还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