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称英雄【正文完】
永和十八年正月,北地谢王世子奉旨入京迎娶奉恩侯府五姑娘。
此时,永和帝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而穆夫人在正月初便没有熬过。
谢昭这趟来得招摇,一万精骑浩浩荡荡停在中州,朝中都在揣测永和帝这道旨意到底是何意思,他想动谢昭,可是他当真承受得起北地谢氏的怒火吗?
永和帝承受不起,大楚各个世家也承受不起,故而谁都没有指出,谢昭协重兵入中州的逾矩行径。便是谢氏蓄意谋逆,中州的这些官员也无法有什么抵抗之力。
谢昭入城那日,街道两旁楼阁之中皆是藏着看热闹之人。
“你说谢世子带这些兵马入中州到底是几个意思?”
“莫不是有什么谋逆之心?”
“呵!便是有什么谋逆之心,你能奈何?”
“瞧着三皇子的意思,似乎对谢世子很不满意。”
世人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谈到了谢昭与南颖那庄婚事。
“这谢世子该不会是看不上奉恩侯府的姑娘,想悔婚吧!”
“听闻那南五姑娘貌若无盐,恐怕德行也不见得有多好。”
“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那琅琊王世子!”
“这官家是怎么想的,这哪里是结亲啊!这不结怨嘛!”
然而不论众人如何议论,显然都没有议论到谢昭的真正目的上。
---
议政大殿上,令满朝文武为之一愣的是,谢昭丢出的一份诉状和证据。
上面琳琅满目皆是琅琊王府与巨定王府勾结外族,为害北地谢氏的证据。
谁人不知?谢昭此人看着文雅,实则霸道至极,与他那好说话的爹可不是一个路子。
“崔相,这……”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百官左右相识,眼中尽是无奈。
崔相站在大殿上,头都大了,永和帝如今缠绵病榻,显然已经做不出什么抉择了。
储君人选还未公布,朝中之人除了几个知情的,其余几乎都默认了日后的官家便是三皇子。
奉恩侯见此,甚至将南秀放了出来。
“诸位大人,琅琊王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中,他这人虽说有些贪色的小毛病,但这些谋逆叛国之事,他如何敢做!而且,前些日子,巨定王可是被烧死在了府中,那日谢世子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沁州。难不成这是巧合?”
三皇子洋洋洒洒一番话,倒真叫朝堂上的人产生了一番怀疑。
“三皇子的意思是,这是栽赃陷害?”
“我相信琅琊王叔与巨定王兄乃是清白的。”三皇子说的掷地有声。
崔相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皇子,心中不由想起年前宫门之前,齐皇后对三皇子的评价,性子太过着急了。
三皇子满脸正义看向崔相。
崔相暗暗摇了摇头,想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永和帝在赌,他在赌谢昭会像谢王那样,无论如何都会恪守谢氏先祖与司马氏先祖的约定,守北地、不谋逆。
以未成年的四皇子为帝,三皇子必然不会甘心。让三皇子和谢氏相互消耗,四皇子的皇位才能坐稳。
安国公亦是看出了此事,他与崔相对视了一眼,便知道,两个老伙计都已经明白了。
不得不说,永和帝虽比不上文德太子,但他那帝王心术用了十几年也确实炉火纯青。
在自己将死之时,大胆冒险地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
谢昭这次明面上进京,住的便是永和帝赐下的那座府邸。与奉恩侯府虽不在一条街上,但实则近得很,一墙之隔,前后之差,离南颖的小阁楼尤其近。
谢昭自住进这宅邸之后,探访南颖那小院便更勤快了。
“议政大殿的那些大臣可真是会推搡扯皮。”南颖看着纸上记录的今日大殿上的那些官员之语,颇为嫌弃道。
谢昭闻言付之一笑,这是他料到了的。
“三皇子这可真是意有所指,他这般说,加之你还带了这么多兵马入中州,恐怕中州之人心中都在揣测你要谋逆了。”南颖道。
“我可不就是要谋逆嘛!”谢昭眉眼含笑看着南颖,“不过谋逆之前,得与司马家将旧账算清。”
“郗裕德当真不愿以梁王之子的身份称帝吗?”南颖看着谢昭问道。
谢昭道:“郗裕德在北地与我达成的约定便是如此,登基的可以是郗铭,但绝不能是司马家的人。”
南颖沉默了下来。
“这样,史册之上,你将是窃国之贼。”
谢昭凑近南颖,望着她的眼。
“你在担心我吗?”
“是,我在担心你,我恐你为暗箭所伤。”
谢昭看着她张合的唇,迅速凑近,轻啄一口。
“莫慌,郗铭虽不能直接称帝,但我也不会任由他将这个烂摊子丢到我身上。”
南颖看着一脸正色的谢昭,抿嘴一笑。
---
永和十八年整一个二月,议政大殿上,争吵不休的便是文德太子之死、梁王谋逆案、以及今时今日琅琊王府与巨定王府勾结柔然案。
三个案子,皆是司马氏犯下,三皇子相遮掩却无门。
朝中寒门子弟本就景仰文德太子,如今文德太子死于阴谋,不论是京兆府尹穆良泽还是大理寺卿都纷纷站出来要彻查此事。
而郗氏一族更是拿出了当年梁王血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梁王查到当年齐王对文德太子的陷害背叛,这便让梁王谋逆案与文德太子一案连接在了一起。
这两件摆明了的事儿,都涉及到了永和帝,崔相迟疑不定,唯恐因这两件事,乱了大楚国政。
可是,崔先生却带着整个嵩阳书院并天下书院学子请命彻查。
到最后,偏偏谢氏还掺和上了一脚,要求彻查以告慰当年谢氏战死之军士。
崔相被这几件事弄得旧疾复发。但据崔二郎所言,崔相告病的日子倒是在家中养了不少花草。
三皇子一人自然无力阻止。
永和帝想以三皇子消耗谢氏这个目的,显然是达不成了。谢昭对三皇子实属单方面碾压。
正月二十七,京兆衙门并大理寺、刑部共同彻查此事,却如梁王所言,永和帝当年确系谋害了文德太子,永和帝不得已下罪己诏,并传位于四皇子,以四公辅政。
然而这样的结果三皇子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眼看着到手的皇位,却便宜了年幼的弟弟,他如何甘心。机关算尽,到头却是一场空。
永和十八年三月十五,永和帝头七这日,三皇子悍然发动宫变。江原穆氏淮阴侯乃是军侯,驻潍州。三皇子以谢氏谋逆,令淮阴侯率十万潍州驻军进京勤王。
只是这十万驻军甫一进中州便被京畿五万驻军拦截。
三皇子以谋逆之罪,为谢昭斩于四皇子面前。
不及崔相与安国公反应,四皇子便下了禅位书,禅位于谢昭。
---
本该在承乾殿中的谢昭却倚靠在南颖小阁楼的榻上。
“新帝即位,你不该在宫中处理相应事务吗?”
“反正都成窃国之贼了,那些后续之事,处理不处理,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南颖闻言撇了撇嘴。
“周靖北要进京了。”
谢昭冷不丁一句,倒是让南颖一怔,三皇子伏诛,可是昌意郡主却不知所踪,司马筹虽然因为盗卖军马一事被收监在大理寺,但幕后之人与昌意郡主才是南颖心中真正忌惮之人。
“周靖北离开北地,柔然那边不会有大问题吗?”南颖不禁问道。
谢昭笑了,笑得如释重负,道:“你猜周靖北抓到了谁?”
南颖心中隐隐有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