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廿七

南颖小小不说话，从小在长明观，到底是谁带着她们这些三代弟子疯的？

谢昭想，南颖的生活远比那些暗桩传来的几张薄薄的纸要丰富多彩得多。

“叶道长，这两位是？”县丞走了出来，他此刻面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

“这是我师侄。”叶鹤渊瞥了一眼谢昭，模棱两可的说道。

县丞没有探究二人究竟是何身份，但此二人想必就是城中相助救水的人了，他整了整衣冠，冲着二人，行了一个大礼：“梁源在此，替武牢的百姓，谢过几位仗义出手。”

南颖赶紧将县丞扶了起来，道：“比起县丞大人高义，我们当不得你这一礼。”

县丞这一礼，行得太重，便是叶鹤渊也吓了一跳，在场之人也就谢昭受的毫无心理负担。

“咱们进去说吧。”叶鹤渊瞧着不远处河工频频往这边张望的，便提议道。

南颖点了点头，几人来到了棚中。

“此地简陋，也没什么茶水招待二位，实在惭愧。”县丞到底还年轻，多少有些局促了。

他亲自收拾了两个板凳，四人坐在板凳上，脚踩着潮湿积水的地面。

南颖问：“县丞大人，小师叔，我们过来时，见到堤上的河工没怎么在干活，这是怎么回事啊？”

县丞一时不知该如何诉说：“这……”

叶鹤渊见县丞不好意思开口，便想替他解释。

“县丞大人，叶道长，可是城中给我们送补给来了？”来者是河工当中代表。他眼中带着一丝期望。

“这……”无法回答南颖的话，同样也无法回答河工的话，县丞语塞。

“堤上的干粮都已经发霉了，再吃下去，人怕是要吃坏了。”河工代表说道。

“我……”县丞想说些什么。

河工代表身后之人道：“县丞大人，咱们已经有几日没回去了，吃也吃不上，工钱本也说是日结的，这和当初说的可不一样啊！

“就是，本来只是说来加固堤坝的！可现在是要命了啊！”

“前几日福旺就被河水卷走了，人也没游上来。”

“……”

河工埋怨的话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密集地将茅草棚围住了。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干粮最晚明日，就会有衙役送上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这雨还要下下来，今日没雨，梁某还请诸位加紧施工，趁着天气好……”县丞劝说道。

“饭都没得吃，哪有力气干活！”

“工钱也没有，在这大堤上，也不知何时丢了性命！”

“咱们不干了！咱们回城去！”

“是啊！城中的达官贵人都跑了，咱们何不也跑！”

跑倒是不会，毕竟他们的一切都在武牢，但是堤上的活确实不能干了。

这是大多数河工的想法。

此刻，他们只想拿到工钱赶紧回城中去，若是大水下来，至少还能到城郭上避一避，总好过在这大堤上，九死一生。

越来越多的河工喊了起来，无外乎就是想要县丞把钱给他们。

然而此刻县丞又哪有银钱，河工在此呆了多久，他便呆了多久，河工吃的是什么，他便吃的是什么，他宵衣旰食，就是想要把大堤在加固一点，把那恶水再挡上几分。

“各位，我们也知道，大家心中不安。只是现下，县丞大人确实拿不出银钱来给大家，而大堤上也确实还需要大家啊！”叶鹤渊轻蹙着眉头，上前劝说道。

“叶道长，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只是，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我们做了工，拿我们应得的工钱也是天经地义。”

人心不齐，举步维艰。南颖一时间不知该同情县丞还是该可怜武牢的百姓。

这些河工敢这般强硬地说话，无非是县丞此人太好说话，想来，若是那知县在此，那些河工哪怕心有埋怨，也不敢在此提罢工。

只是可惜的是，震慑得了河工的知县一心未己，不可能上大堤，而一心为民的县丞，因着过于仁慈而无法威慑河工。

南颖能明白的道理，谢昭自然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