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十七
天蒙蒙亮,清河长公主轻蹙着眉头,从睡梦中醒来。
青杏掌了灯,整个卧房都亮堂了。清河长公主抚着眉心,撑起身子,青杏赶忙上前扶起她。
“殿下可是又没睡好?”青杏替她揉着头部的穴位。
清河长公主沉默了许久,才道:“青杏,你可还记得那些人的模样?”
青杏一愣,她知晓清河长公主所说的都是哪些人。十几年了,那些人都离开了,可又仿佛没有离开,她们时刻记得这些人,可是时间的残酷便是不论如何拼尽全力,那些人的模样都渐渐的模糊了。
“我梦到他们了,可是却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清河长公主幽幽道,“阿献、晴初、梁王哥哥、远山和幼彧,还有太子哥哥……”
“我时常想,如若太子哥哥没有死,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阿献会继续修编史书,梁王哥哥可以做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晴初必定是他的贤内助,而远山与幼彧也可游历世间、寄情山水……”清河长公主呢喃道。
青杏听着,心头一梗,强忍着泪水:“殿下,你还在,姚家大姑娘也还在,还有玉润姑娘……”
清河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道:“终究是不一样了。”
清河长公主至今不能忘记,姚献的幼妹,行刑时不过五岁,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根本不知她将受到的杀害。她还那么小,甚至不曾感受这世间的冷暖世情,便早早地离开了。
清河长公主在太后宫前顶着烈日苦苦哀求了三日,也不曾将她救下,甚至她那刚两个月的未成形的孩子也因此离开了她。
在那场浩劫里,是他们太过天真了。清河长公主看着如今的南颖,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不曾想过会面对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所求不过是一二知己,谈史论道,煮茶喝酒。
她想那孩子走得远些,至少不比像他们,面对权力的争锋是如此无措。所以,她便要把这世道的险恶、世间的阳谋阴谋摆到她面前。
“卢守义可是已经进了崔相府中?”清河长公主问道。
青杏一边给清河长公主穿上衣裙,一边回答道:“崔先生亲自将他引荐给了崔相。且这卢守义确有几分本事,就着黄河治水一事提了几条别出心裁的意见,崔相见之大喜,便将收其做了幕僚,十分看重。”
清河长公主一笑:“当年太子府中号称号称三百幕僚,高邑是里面最不起眼的,谁也不曾注意到他。太子死后,他便暗暗投到了梁王哥哥府上。所求不过是为太子哥哥报仇。
嗬!到后来,梁王府树倒猢狲散,十多年过去,当日那些被太子哥哥和梁王哥哥看重之人有多少归到了咱们那位官家手底下,又被当成异己铲除,又有多少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放下了我两位兄长之死。
这些年,竟只有高邑一人,成那出头之鸟,想方设法策划为兄长报仇。”
“守义这个名字配得上他。”清河长公主最终说道。
青杏点了点头。
“青杏,我等了太久了。”清河长公主叹道。
“殿下,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青杏道。
清河长公主似是有了些慰藉。
“今日穆良泽定是要给出个说法的。”清河长公主整着发上的钗环。青杏给她细细描上花钿,“前去说情的文人墨客可听到消息了?”
“崔先生说了,请殿下放心。今日,他会亲自前往京兆衙门。”青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