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明烨没觉得自己的跟踪能够瞒得住这位聪明的警察,于是便很淡然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天刚亮，清晨的阳光从远处墨蓝色的天空穿越森森的树林，被分散成一缕一缕淡金色的光纤,丁达尔效应下洒在空气中。弗兰镇所处的地理位置远离城市的工业浓雾,所以阳光下呈现出来雾气都是没有被重金属气息渲染过的。

味道很是令人清新爽朗。

薄薄的晨雾中,莫叶一袭黑色风衣,静静地站在青葱的坟墓前。明烨抬起脚步,踏着被岁月踩出来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到了莫叶面前。

他看到莫叶身后，有一座应该是才建立起来不久的坟墓。

没有墓碑，也没有立任何的十字架,新鲜的泥土堆积出一块小小的凸包。

凸包的角底，插着一束还沾着露水的红色玫瑰。

明烨停下脚步。

这片墓地，他并不是第一次踏入了。

几个月前,在上一个轮回的世界中,在新旧世界交替的轮回之末。

亚林，也曾带着他们，来到过这片坟墓。

当时亚林正在祭拜的，是莫叶的墓碑。

而时空轮转,兜兜转转，时光回溯到了四年前。

他站在四年前的莫叶身后，看着莫叶低沉祭拜着亚林。

“你知道,这里埋葬着的人是谁吧？”莫叶背对着明烨，突然开口问道。

明烨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

莫叶似乎是微微勾起嘴角，扯出一个悲哀的笑容，

“亚林临死前对我说,他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明烨一愣，

这件事莫叶昨天在与他们说故事时，并没有提及到。

年轻的警官并没有给明烨询问的时间，他继续说道，

“我记得，我和亚林初次在弗兰镇相遇的时候，亚林身边跟随着的人，就是你们，你们和他在那个时候，就是认识的。”

明烨迟疑了一下，轻声又“嗯”了一句。

莫叶的稍稍低头，目光望着新建坟墓前的那支玫瑰花，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明烨这次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没办法解释清楚。

明烨倒是听出了明烨的犹豫，蹲下身子，黑色的长风衣拖在青草丛间，沾上了不少露水。

他捧起一把碎土，浇在了那无碑墓顶端。

然后手指并拢，轻柔地抚在那坟墓一侧，就像是在摸着深爱之人的脸颊。

莫叶定了定神，在大脑中飞快地组织着言语，双手抄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声音不冷不淡道，

“我们和亚林，的确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亚林来自四年后，我和其余四个人的话，虽然我们也都是从四年后的时空穿越过来，但与亚林不同的是……”

“你不用与我说清楚。”莫叶盯着土堆，突然打断他的话，“我就是问一问。”

明烨不再说什么。

清晨的风吹动着墓地旁柏树林，清香的草丛随风摇摆。身后的湖面波光粼粼，世界静谧而又温柔。

莫叶蹲在地上，把脸埋在架在膝盖前的胳膊弯间，肩膀轻轻地抽动。

明烨陪着他站在这里。

良久，

年轻的警官突然抬了一点点头，声音有些闷闷道，

“他死了。”

明烨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莫叶又张了张嘴，继续自言自语，

“可是……另一个他，还活着！”

“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警官的语气里，从迷茫逐渐变得坚定，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明烨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任何干预即将发生事情的权力。他很清楚，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轮回，那么接下来莫叶恐怕就要做出决定——想要亲自潜伏入皮斯可组织。

化名为“画室”，

然后，再去见一面，见一面已经死去了的、却还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的“亚林”。

莫叶忽地从坟墓前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沾着的泥土，转过身面对向明烨，伸出手，

“谢谢你，陌生的先生。”

“为什么要谢我？”明烨没有去握他的手，现在不是在阿尔布斯旅馆里，他不敢与莫叶这个虚拟世界的人唐突进行肢体接触。

莫叶似乎不太理解明烨为什么不肯和他握手，就是个简单的告别性质的礼仪，但他并没有多说，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保持着脸部从容的神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