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他们两个谁都不肯退后半步，紧紧盯着对方，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打起来似的。
迟雾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挣开中原中也的手，恼道：“哎呀！什么处理？怎么处理？你们处理什么呀你们！”
没料到迟雾突然发脾气，平时在各自领域威风凛凛的两人，均呆在了原地。
中原中也先回过神来，连忙手足无措道：“迟迟你、你别生气啊。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也好，咬我也行，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迹部景吾跟着回过神，显得更加不知所措。
相处十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迟雾跟人红过脸，没想到头一回见，竟然是跟他。
他脑子乱哄哄的，语无伦次道：“迟雾你别生气，是我不该没经过你同意，就乱闯你家。”
“不是我家。”迟雾纠正道，“我去横滨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房子退租了。”
“可这房子我早就过户到你名下，无论退不退租，都是你的私人财产。”迹部景吾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猛地回神，不再开口。
但显然于事无补。
迟雾皱眉，盯着迹部景吾问道：“过户到我名下？”
“……”迹部景吾犹豫了下，才缓缓点头道，“对，过户到你名下。”
点到即止，没敢说这房子他买下来，过户到她名下，是好几年前就暗中弄好的事。
更不敢说，她跟她养父母这些年交给房东太太的租金，他一直都以各种名义返还回她手里。
或是抽奖，或是学校奖学金，或是比赛奖金…
迟雾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听迹部景吾说送了套房子给自己，拒绝道：“这房子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
迹部景吾不在乎买公寓钱，但却非常在乎迟雾的态度。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让他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恢复到以前上学时的亲密无间。于是道：“这是你家，你住了这么多年，是有感情的。所以迟雾，不要胡闹。”
迟雾用力抿了下唇，定定看着他，坚持道：“我没胡闹。”
“……”
迹部景吾没说话，脸色却非常难看。
而中原中也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冷声打断道：“迹部先生，你跟迟迟非亲非故，所以即便迟迟跟这房子再有感情，也轮不到你送。”
他顿了下，扬着眉梢说：“多少钱？我买了。”
迹部景吾面色沉了下来，讥讽道：“你又有什么资格？”
中原中也tā • mā • de气笑了。
资格？
老子是她男人，够不够资格？
迹部景吾似乎猜到了他要这么说，便率先开口，毫不留情地打蛇打七寸道：“别说什么男女朋友。就以你这种不稳定又不安全的工作性质来说，你根本就不适合迟雾。”
没料到他忽然提起这个，中原中也动作一顿。
迹部景吾沉着脸继续道：“港口Mafia接触的人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上次你可以侥幸从越前龙雅手底下救回迟雾，但却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
他拧眉：“中原中也，你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不能给迟雾。你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
中原中也沉默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
他担心自己的工作会给迟雾带来危险，但另一方面，森鸥外的救命之恩与知遇之情，又让他无法背叛港口Mafia。
于是他始终无法在迟雾跟港口Mafia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原本就苦闷担心，尤其现在又由迹部景吾来挑明这个敏感的话题，顿时让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拽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所有的虚伪与冠冕堂皇，在这一刻，统统无所遁形。
“我…”他喉结滚了滚，张口想说什么，但脑子乱作一团，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保证啊！发誓啊！
告诉迹部景吾，说他今后再不会让越前龙雅那样的事发生，说他一定会保护好迟雾……
可他真的没有把握。
就像迹部景吾说的那样，他的工作不稳定又不安全，有太多的未知数，根本无法预料，亦无法保证。
想着，中原中也搁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指节由于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随之隆起。
他想抬头，想看迟雾，却又觉得脑子晕晕的，耳蜗里全都是巨大的飞机轰鸣声，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他陷入了困境与恐慌。
突然，他的手被握住。
接着，便听见迟雾用他熟悉的声音，掷地有声道：“——就凭我喜欢他。”
中原中也表情微怔，混沌的视野逐渐清明起来。
他看着迟雾坚定的目光，视线下移，又瞧了瞧他们交叠的手，心脏重重砸了一下。
而迹部景吾的脸色不是很好：“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迟雾，你不能被这份喜欢蒙蔽双眼，你们之间有太多的不稳定。”
“你可以拒绝我，可以躲避我，甚至我也可以放弃，不再让你为难。但是比起那些，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毕竟你跟他…”
“我有分寸。”迟雾柔声打断他，态度却异常坚持，“景吾，我想试试，我不怕的。”
“……”迹部景吾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发出道沙哑又无力的声音——
“不怕…那就试试吧。”
之后实在不想再多说，便起身作势要离开：“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景吾。”
迟雾叫住他。
迹部景吾脚步顿在原地，但却并没有回头。
他背影清瘦，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地拓在衬衣上，让迟雾想起过往十多年，就是这个男人，替他撑起了一片天。不禁感激道：“越前龙雅的事，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啊，景吾。”
“……我要的，可从来不是这声谢谢。”
迹部景吾自嘲地扯扯嘴角，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太难看了。
迹部景吾，真是太难看了。
他闭了闭眼，说：“相识十多年，你周围也一直没有其他男人可以近身，所以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却没想到、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她身边竟然有了想要为之“试试看”的男人。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
迟雾孤儿的身份，与常年在孤儿院封闭畸形环境下养成的性格，想要让她走出自己的世界，说“试试看”，究竟有多难。
说到底，终究还是他太自信，或者说是太自负了。
手掌一收再收，半晌，他妥协似的说道：“房子给你就给你了，本大爷不差这点钱。至于其他……”
他转身看向迟雾，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客厅，给他身本镀上一层金色。
他逆着光对她说：“迟雾，你且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本大爷都是你永远的靠山。”
所以累的时候，记得回头看一看。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