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天命时光
第五十一章天命时光
慕容白走到床前,低头看着那人好看的眉眼。
思虑,思虑。名鬼谷纵横,字却是思虑。这是要你永远记着要居安思危么?你可以怨我,也可以怪我。但请不要……
恨我。
如果爱,终究有一天会被时间杀死在岁月的尽头,那请你也永远别恨我。我承担不起你的爱…所以恨,也别给我。无论我,曾做过多少伤你的事…可我也曾真心的,想要将你留在身边。
永远。
不分开。
慕容白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那是当日思虑送她的定情信物。她轻笑道:
“可她说,她会永远陪着孤。”
邳森盯着那枚玉佩久久不语,那是思虑贴身暖玉。他见过那玉佩,也知道那玉佩的含义。他还记得在药王谷时,思虑拿着那玉佩笑得一脸的明媚,她说:
“有朝一日,若我得心上人,赠玉之,定不负思忆。”
你将暖玉赠给了慕容白…你已然确定了,她是你的良人了么?那么…是否意味着,她对你的所有伤害,你都选择了原谅?邳森忽然很心疼那个叫苏域的女人了,那么小心翼翼地爱,好不容易说出口了却被人所害,剥夺了她爱人的权力,而如今,连回忆都守不住了。思虑,你当真忘记苏域了么?忘记那个提着长刀,一身是血,张狂一世却护你一生的苏域了么?
如此,如此……
“臣,领旨。”
今夜长生殿很忙,宫人们来来往往,外面的雨一直下,一直下。好似要淹没整座城,淹没过往,今夜以后,就会天晴了呢。那时,阳光满地,百花盛开,有满天的星光点亮夜空。
月如钩,人依旧。
长生殿的内室门紧闭,慕容白黑袍挽发,一身卓然,她笔直的腰身冷漠而僵硬。室内不断传来痛苦的shen • yin声,隔着门,她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她紧着手心,好看的容颜上挂满冷漠,生平第一次,她感到紧张与害怕。
一定,不能死。
不能死。
你还没等到我爱上你,所以,一定,不能死。
不能!
“王上。”莫善走到她身后,恭敬道。
出了事后,她立即便让莫善去盯着那些个大臣们,谁曾想他们一个个的跑得倒是快,听到王君身中剧毒生死未卜时,全部都散了个干净。
怕死是么?
那孤偏要你们死。
莫善将名册递给慕容白,慕容白打开一看,目光沉了沉,片刻后平静道:
“是个好机会,你去办吧。”
“嗨。”
莫善走后,过了一会,内室的门被打开了。邳森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对慕容白行礼道:
“王上。”
“讲。”
“已按王上吩咐办好了——至于陛下何时醒……”邳森顿了顿,“臣,无能为力……”
慕容白勾起嘴角,忽然笑了,她目光深远:
“不,她会醒。一定!”
邳森看着慕容白自信的笑容,心里一动,纵横,这是不是就是你那么死心眼儿爱着她的理由?
慕容白进了室内,她记起邳森说的这一段时日里两种毒性会反复无常。她目光沉了沉,唤道宫人:
“来人。”
“王上。”宫女恭敬道。
“令人将御书房的奏折取到此处来。”
“嗨。”
慕容白看着床上的人,那人眉间紧皱,嘴里无意识道:
“冷…好冷啊……”
“冷……”
“好冷……”
慕容白坐在床边,那人的身子在发抖,她伸手探了探,果然身子一片冰凉。她立马令下人将火炉往室内送,六月的天气里已然炎热了起来。窗外雨声不断,室内已摆满了燃烧着的火炉,室内热气异常,可那人仍嘴里喊着冷。慕容白想了一下,然后散了下人,站在床前,解去自已的衣衫。
在炉光里,她赤裸的肌肤如玉般光洁,她乌黑的长发散在脊背上,一黑一白,尤如一幅泼墨山水画。她熄了灯,拉开床被,抬身上了床,用自己的身体紧紧环住那人的身子,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人的颤抖。她紧了紧环着那人的手臂,赤裸的身子与那人相互缠绕着。她凑到那人的耳边,轻声道:
“你冷,我便冷;你热,我便热;你死,我便……”
最后的那个字落在空气里,没了声音。
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一直喊冷的人渐渐也安静了下来。
两颗心脏贴在一起的跳动声落在慕容白的耳中,越来越清晰,而时光,似乎也静止了下来,似乎只有这样她们相生相依,不离不弃。慕容白抱着那人,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自那日以后,除了上朝,慕容白整日都守在长生殿内室里的那人身旁。一向高高在上的她,衣带不解地照顾着那人,亲自去熬药,亲手喂那人药,帮那人洗澡…宫中关于二人感情不和的传闻自然也不攻自破。
世人皆叹秦王情深意重,与王君伉俪情深。然而那人,却一直未醒。
已然过去十四日了,这日慕容白下了早朝,回到长生殿。唤来下人,问道:
“今日王君如何?”
“回王上,”那名宫人小心道,“王君依旧未醒。”
慕容白点了点头,平静地脸上似乎看不出有关于一个妻子对丈夫至今未醒该有的悲伤——她习惯了隐藏。
即使再疼,她也是云淡风轻。
她是王,秦国的王。
邳森例行来替纵把脉,慕容白静静地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邳森皱着眉,叹了口气。将王君的手放回到被子,盖好。
“如何?”慕容白开口道。
邳森颇有些嘲讽道:
“遥无归期。”
慕容白侧过头,看向床上身形消瘦的人,半晌,才点了点头。
“有劳了。”
邳森行礼告辞。
慕容白坐在床边,伸手紧紧拉着那人的手,目光却是抬头看着房梁,明亮的双眸好似有一团雾气,似乎在努力地隐忍着什么。——邳森临出门前,回过了头便是看见了这幕。他轻叹一声,这又是何必呢…
纵,若是慕容白能懂“爱”,你也就不必如此痛苦了。
你一直在等,可谁能知道,你是否,能等到…
午后,阳光满地。
少年一身白衣银发,眉目温润,背立群山。
“掌门师兄。”一名男子作揖道。
掌门师兄?——谁?
这是,横一?
少年回过头,眉间依旧,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为什么,她和我长得这么像?
“何事?”
“秦国消息来报。”横一道。
“念。”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淡淡道。
“大秦帝国三年春,秦帝慕容白……”
秦帝——慕容白?
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与我长得一样的人目光忽然看向我,咦?她看得见我么?
横一的声音渐渐远去,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朝我走来。我这才注意到,她比我年长许多,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一头白发,嘴角轻抿,再无印象中的淡笑。往上是不算高挺的鼻梁,左脸有一道二寸的刀疤,兴许是年代久远,现下看来已然颜色很淡了,但却可以想象当初受得的伤有多凶险,再抬头,便与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相遇——里面布满岁月留下的沧桑。她身着一身白色绵云缀边的鬼谷长衫——这衣服不是只有掌门鬼谷子才可以穿的么?
“你……”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似乎,我该想起些什么才对…为何,我脑袋今日如此迟钝?
她来到我身前,站定。看着我,轻声问道:
“思虑?”
“你是谁?”我皱着眉,问道她。
“你可知,你为何字思虑?”她深邃的眼眸里,岁月的沧桑印在我的脑海里,我心里一颤。
“思虑,名纵横,心怀纵而横天下,居安而思虑。”我答道。
她点点头。
我看了她许久,终于又问道:
“你是谁?”
“我?”她轻笑了一声,“我便就是你,你便就是我。”
她盯着我,目光如炬:
“悔么?”
“什么?”
“为她——悔么?”
她?
她——慕容白?
记忆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一道清明的线索忽然出现下我心头之上,我身子一僵,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我呼出一口浊气,抬头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