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她们与平淡生活中周围的同事、朋友截然不同。小膳别具一格的聊天风格,以及苏老师竟然会在听课的时候玩微博，虽然行为不端，但认错态度良好,都很可爱呢。”苏遥在不自觉间粗略浏览了第一篇的内容，便把摊开的本子急急合上，小心翼翼归于原位。猜想这应当是姐姐的日记本,窥探隐私不可取，她也不会做。

千难万难，苏遥总算在抽屉第二层一个铁盒子里找到白沐语的护照和居留许可证,薄薄的卡片印制着她的出生日期,1987年7月8日,下个礼拜一！姐姐的生日将在医院度过······她此时有些晃神,警·察来电催促,只好先把正事办理妥帖。

临近凌晨两点,收拾好必需物品，准备掩门返回医院的苏遥,又接到简汐的电话。告知今晚和付予臻在重症监护室外守护，让她把手臂的伤口自己用家里碘酒妥善处理,早点休息，不用再去医院等等。苏遥当然不肯,借口说给白沐语带了许多东西,因为考虑她会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简汐没法，嘱咐她深夜路上注意安全，最后想到刚发生的事,到底不放心，两人开了位置共享。

“出门了？”简汐看到苏遥站在一个点两分钟不动。

“还没，我正检查是否有漏掉的。”环视卧房一周，她在关门之前，鬼使神差地将柜子上的日记本装进了背包里，也许姐姐需要？

医院的夜晚安静得可怕，只有“嘀、嘀、嘀”单调而重复的声线，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阴冷的风，惨白的照明灯映在走廊，有种眩晕感挥之不去。付予臻靠着简汐的肩膀，将将睡去，苏遥没有胃口吃下表姐给她买的外卖，闭上眼睛，终于有心力去回忆那些令她惊讶和混乱的事。

日记本上显示，三月份她们初识的时候，姐姐定然不知道微博上的小膳和现实中的她是一个人。难道是自己先发现，姐姐从始至终并未察觉？然而下一秒，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测，半月前录制的歌，是姐姐吹的口琴伴奏······

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忙碌？答案也是半个月前。细细回想连日来的蛛丝马迹，从那一天起，姐姐就变得行事匆匆，寡言少语，甚至是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态都有了变化。自己的喜欢给姐姐造成困扰了吗？所以她想回避，想疏远吗？思及此，苏遥心中顿时酸涩肆意，眼睛胀得生疼。姐姐有求而不得的女生，可惜不是她，没关系，两个单相思的人可以抱团取暖，等姐姐醒来，一定要多安慰安慰她。

抹了一下眼角滚烫的泪水，唇角的苦涩向四周溢开。有那么一瞬，希望姐姐喜欢的人是自己，然而可能吗？真是异想天开呢，姐姐如此优秀，配得上她的人一定也非常优秀，哪会是一个拿着少得可怜的工资，又怂又傻，整日苦中作乐的穷酸胖子。

幸好，姐姐喜欢的人不是我······

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间，苏遥环抱着双臂，歪着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早上七点不到，走廊就忙碌起来，推动的轮椅和救护床，来来往往的人，显得好不热闹。苏遥六点半醒来，吃了两口简汐买的蒸饺，就等着医生查房结束，跟着亲属一起去监护室瞧瞧她，哪怕是一眼也知足。

八点一刻，白铖良，白安娜，付予臻父母，连同她高龄的爷爷都到了医院。苏遥诚挚地在二老面前道歉，说是自己的缘故，姐姐才会受伤。

白铖良红着眼抚慰苏遥，说不管是谁，他这个傻女儿都会挺身而出，和她无关，只要将周家伟绳之于法，这一刀就没白挨。

时间熬过九点，门外的护士开始叫名字。“白沐语的家属过来等候，一次只能进去三个人。”

·····

当然不能抢在叔叔和阿姨的前面，于是，接近十一点，苏遥才随着付予臻和简汐换好除菌服进去。她跟在身后，挪得极慢，房间右侧靠里的床位，映入眼帘的是插满管子，紧闭着双眼的白沐语，和那张娟秀而苍白的脸。有水雾蒙上苏遥的眼睛，原本躺在上面的应该是自己，却让姐姐无端承受了这般苦痛。

“病人喊疼，用了止疼泵，刚睡着。”护士的三言两语再次揪住苏遥的心，撕扯着，能不能和姐姐一样疼？帮她承担一些也好。真的如她说想，只看了两眼。

下午引流排气状况良好，各方面指征也有好转，晚上七点，天没黑透，白沐语转入心胸外科普通病房。这是一间条件较好的病房，只有两张床位，她则在靠窗的位置，窗台上几盆绿植给沉寂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白沐语进了几口流食，便不想再吃，她痛觉神经比一般人敏感，觉得胸腔仍是溢满了疼痛。白沐堂作为她的管床医生，不给她用太多止疼泵，所以只好蹙着眉忍耐。八点刚过，是吸氧的时间，家人接连来到病房，她看到简汐的右侧，苏遥背着厚重的背包，左手也拎着满满一袋。无法开口说话，目光随着她落座，古潭无波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遥放下手里的袋子，刚抬头，正好对上她温柔的眼眸，心脏，即刻漏跳了一拍。

姐姐，是在看自己吗？

又烧红了脸。

上了年纪的人晚上必须休息好，付予臻送走几位长辈，打算和简汐一起留下来。

“都回去吧，今晚有阿堂在。”白沐语平躺在床上，说出的声音依然微弱。

苏遥提着袋子，背上包，径直走到白沐语身旁，正色道：“予臻姐和表姐回去，我要留下。”

“你？”付予臻持怀疑的态度。

“予臻姐忘了两个月前吗？你看，我带了姐姐平时晚上睡前喝的牛奶粉，姐姐的睡前读物，姐姐的杯子，姐姐的······”她把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尽数规整地安置到病床右侧柜子的里里外外，裂开嘴冲着付予臻笑。

付予臻愣神，这孩子实在暖心，连她这位多年的闺蜜都自叹不如，她瞧了瞧白沐语的神情，似乎默认了，轻咳一声由衷道：“阿语就拜托了。”她们两人之间宛若有某种不一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付予臻甚至觉得有一腿。阿语吃嫩草？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住，小苏苏可是阿汐表妹啊，如此说来？最后，简汐提醒苏遥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明晚归几天的原因，拉着付予臻从医院离开。

偌大的病房，只余下她们，白沐语就这样看着苏遥，不置一言。人在最虚弱的时候，下意识想追寻和靠近放在心里最柔软处的那个她/他，不管你平日里多么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