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天人之辩

一上来就各持己见，针尖对麦芒，着实让人耳目一新。自从范大宗师的天人说被人们接纳以后，天人合一的说法广为流传，长达三十年之久，甚至可能更久，因为这个说法实在是无可挑剔，也很难被打破，总之怎么说都合情合理，每次遇到关于这方面的论题，往天人合一的方向靠拢，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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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数最多的书庄，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好地方，比赛到了第三轮，那些名气不小的才子佳人们才逐渐浮出水面。凤凰台的陈公子引经据典，极力推崇天道，还有那洛河小才女苏珊珊，以诗词唱和形式作答，惹得全场拍手叫好，直言学识不输云洲才女，至于样貌？反正很多年轻俊彦今夜无眠了！

“天道、人道，承载着各自的气数，像是诸子百家，各有各的道理，初玄五境的修行者，也各有各的依仗，没有高下之分。天道也好，人道也罢，一切只在顺势而为！”这位俊美男子笑容和煦，发髻上系有一根青丝带，继续说道：“人生在世，不可不知命，不可不借势！”

看那帮年轻女子的小眼神，就知道对方是柳家的大公子，果然是长相俊美，又很有见地，不知道等他赢了棋剑书大会之后，有多少姑娘等着自荐枕席呢？

裴颜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人之本性，趋利避害，顺天命，借人势，倒也不能算是错，不过所乘之势，需合乎情，合乎礼，合乎自己的内心。”

全场哗然，太学院大先生都发话了，不管说的有没有道理，那都得赶紧溜须拍马，别让其他人抢了先，若是能混个脸熟，那就是自己鞋板子下面沾了狗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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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场角落处，一个皮肤微黑的女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仰头灌了烈酒，朗声问道：“大先生也认为，人生在世，应当顺应天命，乘势而为吗？”

一道道匪夷所思的眼神望了过去，难道不是吗？

裴颜愣了愣，然后望向角落里清秀女子，不知如何作答。

那女子泰然自若，缓缓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泉水只会不断的往地处流，草木只会生长在向阳的地方，鱼儿只会在清澈的湖泊中出现，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江山秀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问道：“我家屋后有一颗老槐树，越是背阴的地方，长的越是旺盛，黄庐大瀑布水倒着流向高处，还有那些污浊的小水洼里，也有不少鱼儿在其中游曳，大先生可否告诉我，这是为何？”

裴颜默然，不少人听的是直翻白眼，感情对方是一点规矩也不懂，就跑来论道来了？

正所谓论道，道中有道，玄之又玄，就是要说一些别人听不懂，又觉得很有道理的话，给人如坠云海的微妙感觉，不失风雅，也不失君子气度，别人听懂了，可以跟着附和两句，彰显自己的学识和见解，听不懂，谁管你？哪有像她这样一板一眼，以为跟人唠家常呢？还我家屋后的老槐树，那我家还有条土狗小毛驴，也要一并告诉你吗？

腹诽归腹诽，却无一人直言反驳，裴颜还站在那儿呢！

这个时候抢着出风头，万一落下不好的影响，得不偿失，所以就算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姑娘，也得等到裴大先生提出观点之后，再做顺水推舟的事情，顺势而为，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可只听她又说：“大先生，你知道一颗铜板能买几个馒头吗？本来是只能买一个，可是我偏偏要买两个。你知道孵出一窝小鸡要多长时间吗？本来需要半个月，可我十天就能做到。你知道一笔可以写出多少个字吗？如果我够努力，可以写出无数个字。”

自问自答，这方天地都只是沦为看客！

老庄主坐在高处，忍俊不禁，瞥了眼眉头紧皱的大学院大先生，又一次望向那名清秀女子，然后陷入沉思，想起了她之前写过的文章，那张黝黑的脸庞下，似乎是在说着：“老天爷，你给我安排的命运，我信则有，不信，你也拿我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