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情深不寿 05

纵使原形有着很多的不便，但却有一点，让墨染留念不已。

因为身边的这一抹温暖，是身为人形的他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所以曾经有那么一刻，墨染心里也萌生过就这样一直以狐狸的形态陪伴着云不画的念头。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而梦，也总有要醒来的时候。

过了半晌，却听见云不画的声音突然响起：“司无幽，你能感应到它们的气息，对吗？”

他靠坐在那里，忽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向不远处的黑色身影。

司无幽知道云不画那番话的“它们”指的是谁，也就点头，答道：“能。”

云不画说：“那明日便去看看吧。”

墨染察觉到他这番话的另一番意思，不由得仰起头来看云不画。

司无幽亦是下意识朝云不画看去。

“我需要，确定一件事情。”

红衣青年微微垂下眼来，谁也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神色。

“好。”司无幽沉声应道。

*

夜空中点缀着明亮的星子，于暗夜里散发出光彩夺目的璀璨光芒来。

这一晚的星星，比往些时日的要耀眼得多。

树林里的三人似乎都已陷入了梦乡当中，周围一片寂静。

而过了片刻，属于司无幽的方位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黑色的身影缓步走来，慢慢地停在了云不画的位置。

他缓缓蹲了下来，盯着靠在树身上的青年望了许久，随后看见他腿边的白狐时，脸色阴沉了一瞬，但很快便又不再理会墨染，继续盯着云不画看。

直到望见依旧系挂在云不画身上的衣衫时，原本暗沉得像黑炭一样的脸色先是一怔愣，逐渐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缱绻意味。

他抿着唇，伸手又将衣带系紧了些，但也不敢过于用力，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云不画轻咳嗽起来，眉头微微蹙起，神色不安。

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也只有在咳的时候，才会微微印染上几分血色。

初见云不画时，他是何等的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他向来都是那样自信张扬，耀眼得令人挪不开目光。

如今这副苍白脆弱的模样。

瞧着还真是有些刺眼。

眉头皱着也有些难看……

这样想着，他的手不由得伸向了云不画的眉心。

只是司无幽的手还没触碰到他的脸庞，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句幽幽的提醒，“我劝你最好别碰他。”

司无幽偏头瞧了一眼，睡在云不画脚边的狐狸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警惕地望着他看，眼眸里透露着些许的绿光。

“你以为我是你吗？”司无幽嘲讽道，手却也顺势放了下来，整个人直接挨在了树上。

虽然云不画睡得正沉，但一旦有人试图接触他的身体，他定会立即醒来。

即便墨染不说，司无幽也不会碰他。

“是啊，我哪像修罗尊，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让人见了就怕，跑都来不及呢。”墨染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两人虽是说着话，但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以免惊扰了云不画。

司无幽一听他这话，便知道他在嘲讽着自己与云不画近百年来的关系，心中愤怒不已，但也不愿让这狐妖看笑话，只冷冷一笑，还嘴道：“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他不愿见我，难不成就想见你？”

说到这里，双方均沉默了下来。

原本只是为了反击才说的话，但如今听来，却更像是在互相伤害。

别看如今他们与云不画身处在同一片环境之下，但云不画若真的想离去，只怕没人能留得住他。

以友人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尚且如此，若是有一天真的捅破了那扇窗户，怕是连那人的面都见不着了。

也不知道墨染那厮当初是怎么有勇气，说出那番话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问：“当年你去魔界提亲的事情，是真的吗？”

墨染眸光闪烁，只笑了笑，并没有搭理司无幽的这个问题。

——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赶了出去。

云不画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那日去找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吧。

毕竟他们在那天，大吵了一架，闹了个不欢而散。

可要是当时的墨染知道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那么当初哪怕是绑，他也要把云不画绑回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