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话分两头
在常安城城外的小树林中,林玄义整个人扑在一件黑色的披风中,那件披风已然是一直跟在他左右的那位不男不女的仆从所穿之物。
这件披风下除了一滩黑色的血水别无它物。
林玄义头昏沉沉,四肢无力,他动不了,意识却很清晰。那股令他胆寒的杀气仿佛还环绕在他周身,他想跑,却被一个什么东西砸到,抽去了他大把大把的力气,若不是……若不是仆人将他挡在身后,用最后的力量带离那片火海,他必死无疑!
仆人,他的仆人,他曾发誓要将其变成真正的人现在却化为一滩血水,什么都没了!
本以为做个标记日后想方设法攀上另一高枝,却不料天翻地覆,高枝没了,仆人也没了。
林玄义一下子想到被钱德热情迎进去的云乾门弟子,一下子又想到那位气场强大的男人说内阁一空,转而又想到那位偷偷摸摸匆匆离开的云乾门弟子……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云乾门,虽还有所漏洞但他仍不管不顾地坚信这一点。
他把云乾门给恨上了,顺道恨上了下杀手的宫渚!
但是这两个都是他暂时惹不起的,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下黑手!
云乾门他更为熟悉可以自己亲自动手,至于那名宫主……林玄义瞪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道亮光从手心飞出。
亮光被一只麦色的宽大手掌抓住化做一张散发微光的纸,紧接着,手狠狠一握,纸消失不见。
手的主人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脸上的那道刀疤异常狰狞,半晌他才开口向属下吩咐道:“留两个人守着聚宝阁随时报告动向,其余的人撤离驻地,等候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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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云乾门亦是暗波汹涌。
当杜峰与贺温文赶到于大长老于简住处时,东阳修已端起一杯清茶细细品着,在他身侧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色锦服的男子。
不同于东阳修的冷俊,男子有着一张毫无丁点女气却妖媚的脸,称其一声妖精也不为过。
此人正是他们口中日日闭关的于大长老于简。
在于简面前东阳修眉目也柔和了几分。
“门主今日来此就为夺我一杯清茶?”于简的声音给人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和他那张脸搭不上半点边。
于简曾经有两大乐事——与东阳修、怀正清比试以及为三人泡上一壶清茶慢慢品,现今,于简仍有两在乐事——关门闭户不闻世事以及独自泡上一壶清茶慢慢品。
只是从三人变成了一人而已。
这些东阳修怎会不知,若不能趁于简不注意口中夺食他恐怕很难喝到于简亲手泡得茶。
东阳修难得享受和于简呆在一处的时光,可偏偏于简不耐与其共处一室。
于简继续用他那丝凉凉的声音下逐客令:“门主若无事还请莫扰我清闲。”
“我为何而来?简会不知?”东阳修指腹摩擦着杯沿,“简虽足不出户该知晓的事可是一件不落。”
于简扫了眼站在门边低眉顺眼的杜峰与贺温文心下了然,修行界发生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更何况这次事关他自己。
于简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抿了口,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门主是为入室弟子而来?”于简抬眼,对上东阳修的双眸:“对,不错,确实是我的入室弟子。”
此话掷地有声。贺温文扑通跪倒在地,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他却无法为自己辩解。
他自认对于简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可是现在,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哪里冒出的入室弟子,关键这位入室弟子还三番两次出现大动作!
如此失职,门主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像中的惩罚迟迟没有到来。
东阳修与于简一直四目相对,东阳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道:“我还记得简曾经说过不收弟子,太闹心,但简现今之举……简何故非要与我为敌?”
“你既不杀我便早料想到有此一天,东阳修,不与你为敌,无仪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弟子的魂魄该置何地!”于简横眉冷眼,不退一分。
哐——东阳修冷眼甩手,手中的青瓷杯在桌上转了个圈,清茶一滴不落地流出。
东阳修眼底盛着怒气:“你到底是想为无仪宫上下的弟子报仇,还是想为怀正清报仇!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云乾门的长老,不是无仪宫的长老!你喊的门主是我东阳修而不是怀正清!”
“云乾门大长老一职我可从未承认过。”于简说完沉默了几秒,又开口道,“无仪宫的长老……无仪宫即灭也无长老之称。”他最后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迷茫、无奈与疲惫。
谈话再次以无仪宫结束,每当于简露出这般神态东阳修便无言以对,他倒想开口说,无仪宫已经灭亡,被我亲手毁灭的!如此可是在你心中留下了几分痕迹,哪怕是恨。
可他说不出,因为能将于简强留在云乾门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