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阿婆从除夕一直病到次年春,而正月十五堂姐杨华(杨坤的大姐)定亲之日,父亲本是打算喊我一起去大伯家的,可那日我不知是何故,竟莫名的发起高烧,各种土办法都试过了,中西药也吃过,仍是不见好转。
虽然杨华堂姐表示不介意,但我知道大妈大伯他们肯定会介意,而我一个病人也实在不好触了人家大喜的眉头,与父亲说清缘由后便与阿婆一道留在了家里。
那时阿婆的腿还是不能正常走路,她艰难的走到厨房给我倒水,而我不清楚自己发烧到多少度,只是身上极度寒冷,牙齿都冷得哆嗦。
阿婆将父亲盖的被子也给了我,甚至还找了一些大棉衣毛毯之类的统统盖在我身上,我被压得无法翻动,迷迷糊糊中又开始睡了。
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后见阿婆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昏睡,阿婆每日下午这个时间段都会头晕脑胀,进入神志模糊的状态,且身上会发烫,能看到血管都在慢慢的变红。此时她的脑袋歪在一旁,她甚至怕自己会摔跤,椅子紧挨着床,周边还摆了一圈有靠背的椅子当护栏。
我与阿婆的距离不到一百米,我就那样侧脸看着她,一度凝噎。
我一层层的掀开身上压得厚厚实实的被褥,拿了条毯子正打算给阿婆盖上,不曾想刚起来不小心发出一点声音,而阿婆马上惊醒,瘸着腿持着拐杖走到我跟前,“沐沐,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阿婆,下次你要是想睡觉,就来床上睡好不好?不要睡在椅子上,万一摔下来了可怎么办!”我将阿婆扶到床上,轻轻地给她按腿跟脚。
“我只是人迷糊头晕眼花,真的去睡又睡不了屁大一下,还不如就在椅子上靠一下,睡下去再起来身上还冷!”阿婆先是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将头发理得妥妥顺顺的,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是有点烫手,怎么就吃药也吃不好呢!”
“也许是读书太用脑子了,没事的,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喝了口水,脑子依旧沉得很,想起身去趟厕所,仍感到四肢无力,所以就靠在床头闭目眼神。
这时我看到阿婆从供奉的杨四将军神像上,取出圣卦,香炉前焚了三支香,虔诚的上香,然后口中嘟囔着念着什么,这一幕在我家很常见,书中前面也提到过,阿公早些年家底殷厚,中道败落后开始走上了占卦算命这条路,而阿公便是杨四将军的弟子。
用方言解释所谓的弟子,就是能与神明共通的人,杨四将军能镇水驱瘟求雨,传闻早些年阿公才二十多岁时就曾领着家里的神像去过武汉求雨,当时天旱数月,阿公一到那边开始摆上贡品做法时,不到一刻就马上降雨,阿婆讲起这段事情时,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好像是在回忆着阿公的高光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