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忆

啪——

水珠破碎的声音在楚楚耳边响起，处于混沌中的少女就像是被瞬间激活，心口起伏的跳动节拍随着一连串的水珠降落变得越来越有力。

楚楚的意识愈发清晰，可大脑却一片空白，肢体也不听使唤，怎么用力也回忆不起来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她顿时心慌得厉害，发现自己似乎只记得楚楚这个名字，就连自己的年龄和曾经历过的岁月都回忆不起来，记忆的碎片好似水汽蒸发般消散不见，眼前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突然传来的嘈杂声音震得楚楚耳朵生疼，好似身上的感知突然被放大，适应了片刻她才找回理智，沉下心仔细聆听周遭的声音。

“这小孩儿怎么还不醒，这么贵的病房还要住多久啊？”

“谁知道呢，听医生说其实楠姐也没撞伤到她什么要害，那一身的都是旧伤，啧啧说来也是可怜呐。”

“看来是有情况啊，那她父母还是联络不上？不会又让头儿垫着药费就没下文了吧？”

“楠姐在托人找了，不过我看这事儿八成是没谱。”

“看这孩子出事前穿的校服上的名牌，应该是市重点聚英高中的学生。”

“能去全市最好的学校本来都是些富家子弟，可这孩子背的书包不只是地摊假货，还有缝补过的痕迹，大概家庭状况不好但是成绩优秀才被破格录取减免了学费吧。”

“得，那头儿这次是又得破费了。学校那边怎么说？”

“学校那边也说联系不上家人，没什么就请我们把学生送回学校，马上就要考试了最好不要耽误学习进度。”

……

楚楚从一男一女的对话中大致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加上身体的痛感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药水味道，她推断出自己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先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楚此刻最不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意识清醒了却还不能动弹，难道是灵魂出窍了？还是成了植物人？

吱呀的推门声打断了她可怕的念头，高跟鞋发出的沉闷声由远及近。

“头儿，怎么样了？”

听着焦急的询问语气，楚楚也跟着好奇，不自觉快速眼动。

他们口中的“楠姐”究竟能联系到自己如此神秘的父母吗？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什么回应，楚楚这才反应过来身边有股热气，那人似乎是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学生，你醒了？”

楚楚当下心头一惊，这个沉稳的中年女声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让她意外觉得耳熟。

就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楚楚顺着用力居然真的像突破了层束缚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野不过片刻就变得清晰，楚楚茫然地看着眼前三个身穿警服的人，沙哑开口的同时从撕裂的嘴皮缝隙处涌入股咸腥味儿。

“你们，是谁？”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女警官似乎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与迷茫，将握着档案袋的手迅速背在了身后。

“别着急孩子，只是一场小车祸，医生说了你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国道上的，又是怎么会穿过栏杆冲到马路上的？是有什么人在伤害你或者追赶你吗？”

楚楚很想顺着她的话想下去，脑袋里却依旧是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对于任何事件发生过的回忆痕迹，愣在床上干着急。

这时身前的中年女警官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车祸是会导致有部分人醒来后暂时性记忆混乱或缺失，这是脑震荡的表现，可眼前瘦弱的女学生不只是对她说的案发经过没有任何反应，眼神可以说是异于常人的空洞，面色更是惨白得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

她想起了车祸发生时，刺耳的刹车声被暴雨掩盖，而女孩就躺在泥泞的地上，眼睛里没有了光如同一具死尸，要不是她靠近的时候女孩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还真以为没得救了。

“还、还不能死……”

能听得出来，女孩当下对于求生的强烈意愿。

只是，这却跟她那失去光的眼睛流露出来的厌世感十分割裂。

然而现在，这两种感觉都在女孩儿身上彻底看不见了。

难道说，是失忆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女警官立马表情严肃起来，让同伴叫来了医生进行了更加精密的检查。

结果却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医生初步判断女孩可能是遭受到某种痛苦刺激而导致的创伤性失忆，属于精神上的问题。

毕竟女孩当时只是因为车子的撞击摔倒了而已，因为刹车及时只受到轻微的冲击，而她身上的伤大都是旧伤，也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于是中年女警官的同伴立马去张罗办了退院手续，自己则在床边坐下轻声安慰女孩。

“别怕，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叫我一声楠姐，以后记住我就够了，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会出现，在你恢复记忆前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楚楚却对这样的承诺没有任何感触，不是不相信，只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她就连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了都没什么感觉，也许是麻木了吧。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这场车祸的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