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师兄
雪湿路滑不好走,舞蝶拉着灯笼,风吹得灯笼摇晃得厉害,凌乱的烛光照不清脚下,好在大家皆有身手,不至于影响脚程。
风雪呼啸,天光仍未开,景行宗各司所已点了灯,那点光只能把近处的雪映出颜色。
雪色如纸。
-
西院难得好眠一夜,这一夜柳棠睡得极沉,直到发出那一声真人叹息,才睁开眼。
西院留守七使近距离听了这一声真人叹息,皆是怆然。
温酒卿离得最近,在那叹息之下,泪湿了脸颊。
山飒、肆意、陆离、棋奕、巴岭是男子,到底忍住眼泪,可心中仍是凄凄——是何等的苦难与落魄,才叫一个人晋了真人,还放不下如此浓重的悲意?
姚石青在西院后门当值,听到那一声叹息时,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他难过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快要记不住令雪楼的模样了,脑海里只剩下那个凌世傲立的降紫身影,猎风将那人衣袍吹得很高,令雪楼睥睨众生,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姚石青听懂了柳棠的那一声叹息——藏起、放下。
他捂着脸痛哭不止,憣然醒悟——一开始露出非份之想就是错的,有一种人是连被觊觎和肖想都不允许的,胆敢生出越界的想法,便是万劫不复一无所有。
若他当年藏住了想法,或许还能在令雪楼身边多呆些时日。他明白了,后悔了——在令雪楼面前,妄图已是罪过。
-
童殊一路勿勿,景决落半步走在他身后。
景决心里默默数着,直到临近西院,童殊也没有回头一步看他。
人在感情中的计较有时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才说过要童殊不必回头,可看童殊一眼都不分给他,胸口又如同压着石头。
说出“往前走,不要回头”绝非易事,但凡是人,但凡有一颗凡心在,总是会想将心上人拘在身边的。
前头童殊走的很快,在能看到西院门檐时,景决手上突然钻进了一截冰凉的手指。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步子,他抬步与人撞在一起,错愕间,耳边送进来一句话:“慎微啊,信我。”
景决抬眸,被一双明眸锁往,童殊昨夜做得狠得了,身上的痕迹能藏,眼角剩余的红色却散不尽,雪地将灯笼的光反射得灼亮,映出童殊眼角的嫣红。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此时虽然焦急,却还是记得匀出几分心思给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等你。
景决放心了。
手上那几根冰凉的指头已经滑走,在景决掌上留下的都是热度,他想:手太凉了,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