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陈冷翡寻声往外望。
开道车面后跟的是虞司颜的车。
“这么晚了。”她挑了挑眉稍。“要去做什么?”
虞司颜家住五环外,平时回家直接走环城高速出三环,不应该往这边拐。
“傻瓜,人家是加班到现在。”斑斑絮叨,有时她也会发发关于李半月的牢骚,“别人都在外边有个家,就你妈住办公室楼上,什么破房子,窄、小、破、烂,连花洒都是坏的。”还很可爱地采用了夸张形容,“十级风吹口气都能给拆了。”
斑斑把车靠边停好,车钥匙递给警卫,牵着陈冷翡绕过桥,沿湖往家走。
夏天湖边的风又潮又热,吹过来时连空气都是黏的。
“我在瀛台拍过戏。”斑斑突然说。
当陈冷翡转过头时才笑着解释,“不是这个啦,横店版的。”
“我的第二部电影。”斑斑竖起两根手指,“《光绪与珍妃》,我演他他拉氏。”她背着手走路,高跟鞋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波西米亚风长裙一摆一摆地,像涟漪,一圈圈荡漾开。
“没拍好。”她说话时有些怅然,堆肩上的俏皮卷发也蔫蔫的,失去了活力,“我那时太年轻了,我以为珍妃与光绪同仇敌忾,所以我将她的一生处理为士为知己者死,叶赫那拉氏针对她的原因是她——作为一个稚嫩的政/客——买官卖官,影响了官员任免,触犯了慈禧太后的大忌。”
斑斑抬眼看来,“现在我知道不是这样的,珍妃是一个天真的傻女人,维新——从头到尾都是光绪与慈禧间的博弈,而她是一把刀,一件牺牲品,枕头风是吹不动的,除非正中光绪下怀,这也是为何走珍妃门路的官僚大部分在百日维新中占有一席之地;慈禧杖责珍妃打得也不是珍妃,打的是光绪。”
她说笑间即兴唱了段/红/磨/坊中的《北印钻之歌》——“男人,冷漠,女孩,老去,我们最终荣光不再,唯有钻石永恒闪耀,与我同在。”
“可惜我再也不能拍电影了。”斑斑很慢地叹了口气,她望着夜空,但燕京的夜空中只有浓密的云,并无星光,“不然我好想重新拍一遍。”
她摇摇头,“这黑历史只好留下了,好丢人。”
“要是早点懂这些道理就好了。我不仅能再翻拍一次,我还能自己演珍妃。”
“斑斑,抱抱。”陈冷翡伫足。
她觉得斑斑此刻好难过好落寞,但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斑斑却摇头,“你长大了,是大姑娘啦,妈妈喜欢女人。妈妈得避嫌。”
“哦。”陈冷翡没再说什么。
走了没几步,李云斑又张开手臂,“来来来,妈妈抱,是不是猫猫又不开心了。”
她胡乱把陈冷翡搂在怀里,调侃。“像不像大企鹅带小企鹅?”
冷冷又不要她抱了,从怀里挣扎出来,凑到脖子边,趴在那儿闻了闻,“橙子味!”
“是不是没妈妈用的那款香水好闻?”斑斑哼了声,“你妈妈的审美和品味也就那样吧。”说着,自己嗅嗅胳膊,“完嘞完嘞,妈妈串味了,最讨厌乡下小姑娘了。”
“城里小姑娘也不喜欢乡下小姑娘。”陈冷翡喃喃说,她甩开斑斑,自顾自地往前走。
斑斑又把她抓回来。
“不许跑。”李云斑说,“不行,我得管管你了,你真和猫似的,一会儿喵喵喵的绕腿转,一会儿就翻脸,不能这样,不许冲妈妈耍小脾气,因为妈妈又着急又生气。”
冷冷特别敷衍地嗯了声,极尽病人之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