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那就给她一半。”李云斑盯着墙上的时钟,她今晚计划为吃个饭,找李半月偎一会儿,去接小朋友,结果甄芙这一来大有坐着不走的架势,令她很生气。
要换成郑陌陌等人倒也还好,至少这些女人多少有正常的地方,比如年少的郑陌陌经常嚷嚷完减肥转头将十来块钱一杯的廉价奶茶干了,还会把盖子撕开吃掉里面的椰果;虞司颜刚读大学时热衷于在电商网站上批发三十块钱一个的高仿名牌包,三百块钱买十个换着拎;云俪至今包里仍藏了一个电池鼓包的三星手机,见机不对准备扔出去当手/榴/弹;张循从小就喜欢吃炸包菜,下班回家要买两串慰问一下自己倍受领导摧残的凄惨一天,一周没到脸上先起四个痘。
这些糗事来自她们间的互揭,都是些博人哄堂大笑的逗乐段子,真假不重要,重要是听过后可以乐呵半晚上。
但甄芙的抱怨话听完她心上沉甸甸的。
她会想小猫是不是觉得自己总被忽视,所以才连闹都不肯试着闹;会琢磨半月是不是也觉得她也是一个往兰花盆里弹烟灰的女人,与她这种买几件漂亮衣服能高兴半天的人一无共鸣,二无共同语言。
可她又何尝不是甄芙?她擅长的东西——如运镜、分镜、构图、配景、入戏技巧等——对李半月来说是陌生领域。
每当她兴高采烈谈起:“这个新生代小花是技巧派,你看那绿幕抠的景,多需要技巧”,李半月理解不了她的笑点,只能客套一晒。
正如姜朝玉看不懂画,李半月也分不清古典舞和现代舞有何区别,在姐姐眼中那都是穿上舞衣转圈。
多年前甄芙抱怨和丈夫没有共同语言时她能说出安慰的话,她会宽解甄芙,她们不能指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面面俱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事情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心里既难过又委屈。
最让李云斑难受的是李半月其实可以懂,只需花百分之一不到的精力,业内人士就能引以为座上之宾。
所以她讨厌甄芙——拜伊莲恩所赐,她如今最怕的还真就是怨妇。
她这句给一半惹炸了甄芙。
“你也觉得我重男轻女?”甄芙生气了。
“要么给一半,要么承认你就是区别对待了,多容易。”李云斑一扬脖子。“问题解决。”
“你说的很有道理,也许是我偏颇了。我得回去反思一下我们母女的关系。咦?斑斑今天的这件裙子好漂亮,是香奈儿的小香风吗?”甄芙不敢和李云斑起冲突,能屈能伸,赶紧奉承两句,讨好地笑挂上,在李云斑飘飘然的一瞬话题又回归原位,“我已经是掏心掏肺般地待她了。”
李云斑当即翻了个白眼。
五点半左右李半月打电话把她叫到楼下,声称某国使馆换了个新大使,来觐见对接,晚上请人家吃饭,这才把李云斑从——“女儿究竟是不是小白眼狼”这一话题中解救出来。
“小甄怎么还没走呀。”半月坐在会客沙发上,文件摊开一溜,正提笔从左至右的盲签,一看就知这个田中大使九成查无此人,连名字都是胡诌的。
“冷冷跟她闺女恰饭去了啊。”李云斑挨她坐下,一撇嘴,“家庭主妇可不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半月微侧头看过来,夕阳的光穿透玻璃,洒在整间办公室,她穿了身斜纹软呢奶白和浅金混杂在一起的套装,在光下怪好看的,但裙子很短,在膝盖上,白皙的腿露在外,李云斑就往旁边一歪,趴在膝上,盖住,只准自己一个人悄悄看。
她就幼稚,女人不幼稚那就不是女人了。
大部分时候半月都理解不了她的情绪,只觉得她在撒娇,腾出只手,挠挠她下颌,说,“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