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两人担心老人，之后没再多言。童语靠在他怀里迷糊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外头已经是车灯如海。
“喝点儿水。”
接过林返递来的矿泉水，她喝了两口后问：“几点了？”
“快九点了。大约再有俩小时左右到。”回完又问：“饿了吧，等一下到服务区我们去吃饭。”
“不怎么饿，随便垫垫，赶路要紧。二舅那边有电话吗？外婆怎么样了？”
“在重症监护室，还没脱离危险。”
童语叹口气，显得比林返这个正牌外孙子都更着急。与外婆相处许多年，分开也就俩月而已。她记忆里的老人温和、善良、淳朴，对她细心照顾又很爱护。虽然老人对待的是林返，可感受到那份爱的是她。
“买面包垫垫，我们赶路尽快回去。”
林返点头，到服务区后大家下车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又买了方便食品带到车上。他提出替司机一会儿，被司机摆手拒绝了。
“林总放心。我在部队曾连续开车十八小时以上，这点儿路程不算什么。您放心坐着，我抽支烟提提神，我们马上出发。”
司机非常识趣的在外头抽烟吃东西，他们俩则在车内就着热水吃面包。服务区有卖茶叶蛋的，林返买了几个剥一个递给她。
几分钟解决晚餐，车子很快再次上路。路上又给二舅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未脱离危险。童语望着外头星星点点的灯光，忽然想起来了吴国萍也在京城啊，为什么没一起回。
“国萍姐恰巧今天出差了，她会从外地直接回。”
等他们赶到医院，ICU外除二舅两口子外，还有家里最小的吴国星。她离开时他才上小学，如今已是大小伙子。坐着旁边安慰父母，让他们先回家，他留下照顾奶奶。
“凡凡回来了。”
吴国星说着话，二舅眼尖的发现了外甥。男人起身就迎了上去，握着林返的手语气哽咽。
“好好的，你说咋就忽然没意识了呢。大夫说是脑出血，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
林返拉着二舅坐到走廊的长椅上，童语伸手扶住同样悲痛的二舅妈。一番序言后，二舅妈望着外甥小声的问童语。
“姑娘，你是凡凡的女朋友吧。他刚打电话说自己找着另一半了，外婆放下电话还呵呵笑替他高兴，说让他早点把人带回来给她看看。你说说这，咋忽然就没了意识。”
“舅妈你别太担心了，外婆福大命大，肯定能好起来的。”
童语叫习惯了，张口就是平日的称呼。女人十分开心，非常喜欢这个温和亲切的漂亮姑娘。
一旁的二舅也发现了童语，开口问林返这是不是就是他说的另一半。看外甥点头，望着女孩满眼遮不住的爱意。男人终于放心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孩子自小被父母抛弃，这么多年他那不着调的妈净给他添麻烦。他是生怕他因此厌恶女人，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找对象。
“好啊，好。看你也要成家了，二舅就放心了。”
“对不起，让您和舅妈操心了。”
“这说的啥话，哪家孩子不让父母操心。我们早把你当儿子，为儿子操心都是应该的。”
几人说着话，大夫从ICU出来。大家顿时紧张的站起来，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事了，生命体征平稳，暂时脱离危险。你们晚上留一人守着，其余人都回去吧。”
大夫说完就要走，被林返一把拉住。“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现在还不行。等明天吧。”
大夫说不可以，大家也不敢强求。二舅让国星带大家回，他留下守夜。林返摇摇头，说自己留下。二舅知道他对外婆感情，此时也不强求，站起身准备先回家。
家里有病人，最忌讳大家一窝蜂做事。互相轮替着才能更好的照顾病人。今晚让他陪，明天看过老人后让他回家睡觉，自己留下。
大家都走，林返推推童语让她跟着回家。二舅妈也伸手拉她，女孩却推开舅妈的手跟林返站一起。
“我也留下。”
二舅妈还欲再劝，被林返伸手制止了。她的心意他都懂，伸手回握住她的手，男人略显疲惫的脸色满是暖意。
“就让她留下吧。”
二舅一家都回去，他们俩留在了医院。童语拉着他坐下，指指对面走廊的长椅小声说。
“我睡那个，你睡这个。这气温正合适，连被子都不用拿。”
林返笑笑，一下午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单手环肩将她涌入怀中，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
“喂，你好。是李院长吗？我是林返。”
“林总啊，您好您好。之前在李书记家里咱们见过的。这个点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吧。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办。”
林返将外婆的事说了一下，“麻烦先给我安排一个VIP病房，家人守着得有个休息的地方。”
“好的，没问题，我马上打电话安排。”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这边电话挂上没多久，医院这边VIP病房就安排好了。被小护士告知后，林返拉着她去坐电梯。
被安排进VIP病房休息，神通广大的男人更加让人崇拜。男人伸手摸摸她脑袋，亲自动手帮她把床铺好。
“赶紧睡，明天外婆可以探视了我打电话叫你。”
“那你呢？”
“我到长椅上守着。”男人说完拉她坐下，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听话赶快睡。我是男人，凑合几晚都没事。女孩子不能那么熬，会把身体熬坏的。”
一片爱意童语不能拒绝，点头答应后他起身离开。医院里待了一晚，翌日童语早早醒来下楼看情况。
男人从盥洗室出来，看她下来赶快迎了上去。“怎么醒这么早？外婆这里很稳定，你别担心。”
“那就好。”她瞅了一眼ICU的大门，指着外头的长椅小声问：“你晚上在那儿睡着了吗？”
“睡着了。”男人笑笑，岔开话题。“二舅打电话会给咱们带早点。舅妈的大肉包子，还有豆浆小菜。”
“表哥、”
正说着话，吴国星兄弟俩提着东西来了。童语以为是来送早餐的，结果这俩过来后直接让他们回家。
“我爸到机场接我姐了，接到后直接过来。这里我们看着，你们先回家休息。”
林返摇头：“不了，我等外婆醒过来再说。”
吴国兵拍他一下，语气依旧那么熟稔亲密。“奶奶不知道啥时候醒呢，你别犯倔啊，赶紧回家休息一下。”说完小声的凑近他耳语：“你不顾自己，总得顾人家小姑娘啊。不能让人一直陪你在医院吧？”
这话童语听不清，但根据她对表哥的了解，从他刚才的眼神中基本可以判断他的言语。
“还是等外婆醒来再说。她老人家如今这样，我们也不放心离开。”
吴国兵回头瞅她：“奇怪了啊，你这姑娘说话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跟凡凡好像，怪不得他这么多年不找对象，却对你一见钟情呢。”
提到这个，童语有些害羞。此时护士及时出现，告知他们外婆醒了。“可以进去两人探视，你们看谁进去。”
这不用说，肯定是林返带媳妇进啊，国兵兄弟俩怎么能争这个。童语机械性的跟着他往里走，离的越近心里越紧张。
外婆现在肯定不认识她，她老人家会喜欢她吗？
丑媳妇见公婆。面对林返他妈时她完全不在乎，开口就往死里怼她。如今即将要见老太太了，她终于开始有了新媳妇的自觉。
“外婆、”
外婆看到有人来，伸出了自己的手。林返上去一把拉住，望着老人孺慕深情，脸上写满了担忧。
“回来了。”
老太太说话慢，但却挺清晰，看来没伤到语言神经。而且她认识林返，那记忆神经也没问题。童语暗暗松口气，替林返和老人高兴。
“你媳妇呢？”
林返笑笑，伸手将童语拉过来。外婆刚醒就惦记他的婚事，他得让她亲眼瞧瞧自己的另一半。
“这儿呢，我给您带回来了。”
老太太将目光移到童语身上，放开林返拉住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露出了笑，接着又拉起外孙的手和她的放到了一起。
“好，好孩子。”
老人有些激动，张着嘴急切的想要说什么。童语生怕她急出毛病，赶快开口安慰。
“外婆，您别急，有什么话等您好了再说。我一直在这儿呢，不会跑了的。”
老人终于放松，扯扯嘴角微微晃了晃脑袋。“不走啊!”
童语赶快回：“不走，我就在这儿陪您。”
老人拉着她安心的闭眼休息，护士让他们暂时离开都拉不动老人的手。无奈下同意林返的建议，给童语也推来一张躺椅让她陪着老人。老人这回没伤到语言神经，但下半身到现在都没任何知觉，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恢复。
恢复一天，翌日老太太被移到了普通病房。诺大的VIP病房挤了许多人，窗外阳光正好，窗内老人儿孙饶膝，拉着童语笑的慈祥又满足。
三舅看老娘没事了，眼睛开始盯着童语。这闺女哪里好了，林返这小子以为眼光有多高呢，结果也就一普通女孩嘛。
“行了，都看过了就回去吧。老太太刚好，让她安安静静休息。”
二舅开口清场，大舅一家开始缓缓撤离。大舅妈三年前去世了，大舅一个人跟着大儿子过，早已没了昔日的不忿。他们一家如今都靠着二舅的生意混饭吃，可不敢得罪老板。
三舅磨磨蹭蹭的，对着外甥总觉得意难平。多好的资源啊，居然要浪费了。他站在门口不远处，刚想说什么敲门声响起了。
男人过去打开门，面对来人喜笑颜开。“是小美啊，快进来快进来。”
“三舅好。”
声如夜莺，娇媚入骨。童语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是谁，什么人叫三舅，她怎么想不出有这样的人物呢。
随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走进，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进入大家视线。她手里提着花篮，径直走到病床前。
“外婆，您没事了吧？我一听说您住院就赶来看你了，看看我给你买的花、你喜欢吗？”
老太太仔细看看来人，随即摇摇头：“你是哪家闺女啊？”
“我……”女孩被问的一愣，看来老太太根本没记住她啊。“我是小美啊，上次到家里看过您的。”
老太太想了想，依旧摇头。“哦，我没事，看过了就回去吧。”
一向和善的外婆居然出声赶人，女孩委屈的咬咬唇，转头望着二舅：“二舅……”
“别。”二舅一出口也毫不留情。“我上回就说过了，这称呼可不是随便叫的。家里大人没教过吗，对陌生的跟父辈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叫叔伯才是正确的。”
再次被拒，女孩转头望向林返。这回她没开口呢，林返已经到门口打开了门，一副送客的模样。
“老人家需要静养，就不留你了。”
得，这回再厚脸皮也没法待了。女孩放下花篮朝三舅望去，三舅看林返冷凝的脸色，当即也没敢再说什么。
等她登登登的踩着高跟鞋走了，外婆在床上拍拍胸口，指着老三训：“谁让你告诉旁人的。下回再敢这么着，你就给我滚，别来看我。”
“娘，这姑娘多好啊。家世好人长的漂亮……”
“那么好，赶快给你儿子介绍。”
话没说完被二舅怼了，男人望着这兄弟满脸不悦。这弟弟跟那油抹布似的，打不湿也晾不干。这些年跟着做事还是有所收敛，可如今咋又这么不着四六？
“我都是好心。人家姑娘几次上门，说明真喜欢凡凡。你们咋也给人留些面子。”
“省省吧，没人稀罕你那好心。还有这姑娘，我们都这么拒绝了，还一次次的来。她自己不要面子，让旁人咋给她留？”
“你们都没眼光，小美不比这……”
他手刚指童语，被林返一巴掌拍落。望着外甥三舅颇为诧异，没想到只是一个动作，一向不爱多言语的外甥居然跟他动手。
“别拿她们比较，她没资格。”
谁没资格？三舅自然明白外甥说的是谁。好家伙，话都不让他说，对这女孩可真是护着。看来自己的打算要落空了。
“行，我走。当外甥的对舅舅没一点儿尊重。”
拿长辈压人，二舅立马就不干了。指着他训道：“你看你有个当舅舅的样儿嘛。想要小辈尊敬你，你得自己先自重。”
好处捞不成了，三舅也懒得留下掰扯。啥话没回背着手走了。林返关上房门，回来望着童语有些抱歉。女孩回他一个笑，表示不在意。
对老吴家人这些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不会产生什么误会。二舅看他们之间无声胜有声的互动，心里为外甥开怀不已。
老太太也高兴，伸手拉着童语瞅一眼外孙。“啥时候典礼，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我亲自看一眼，到底下好跟老汉说让他放心。”
老人如此高龄，童语对外婆很有感情其实愿意满足她的愿望。可、结婚嘛，是不是太快了？
林返对着外婆温和的很，坐另一边拉住她的手，“我尽快。”
“好、好。”
老人心愿得到满足，躺好了闭眼休息。大家悄悄退出到外间客厅里。留在客厅的吴国萍指指门外小声开口。
“你们都回，我留下陪奶奶。”
二舅点点头，拉着外甥离开。下楼上车，林返之前打发司机离开了，这会儿他自己坐到了驾驶位。
“回老家看看吗？二舅一家十年前搬到市区了，不过老家的房子倒是一直有人照看。”
童语点头，想回去看看。如今都修了路，自驾也就半小时多的路程。事情发展太快，她想到熟悉的地方让自己清醒一下。
车里寂静无声，面对女孩的不言语，林返知道该给她思考的时间。什么话都没说，他开了音响将声音调的很低。
一首抒情的老歌《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轻轻的流泻，邰正宵深情的嗓音用低音放出来，好像在你耳边诉说深情的爱恋。
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从分手的那一刻，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
歌曲表达的是失去爱人的心痛，也完美的映照了当初忽然失去联系的他们。对于她短暂的分别，他却独自承受了二十年的相思苦痛。林返回头看她一眼，千言万语尽在那深邃如海的眼眸中。
忐忑的女孩冲他轻松的笑笑，望着车窗外轻轻开口：“变化好大!”
“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这算是变相诉衷情？童语咬着唇不好意思的笑，看他一眼又飞快的移开目光。如花的笑颜清晰的映照在车窗玻璃上，让林返也跟着心情飞扬开口随音乐一起哼唱起来。
“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