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一更·大离谱事件
小男孩的话直接让于归洋心里咯噔一下,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过往，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才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小男孩眼眶瞬间红了。
诶,不是,你别哭啊！
于归洋慌了，惹哭小孩带给他强烈的罪恶感,他连忙伸出手想拭去孩子的泪水。
小男孩却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哥哥都不记得我了,我一直在找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嘘！”要了命了,他可记得林嫂提醒过,这里可能随时都有特殊人员在盯着。
他急忙对小男孩说：“你先别哭了,哥哥记忆力不好,可以跟哥哥说说，我们究竟是怎么见面的吗？”
小男孩终于停止了哭泣：“那，那我说了。”
“等等……”于归洋想着，在这里说似乎有点引人注目。
林嫂的话令他觉得到处都可能有眼睛一样，叫他不得不多加提防。
于归洋不敢贸然行事，他让小男孩等一下，然后把窗帘重新拉上。
而后他问起正在一旁观望的池渊：“这个小男孩你有印象吗？他竟然说见过我！”
池渊仔细端详着小男孩的长相,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有。”
池渊居然有印象！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池渊：“你的意识是,他见过我们两个？”
“还记得吗,有一次，你遇见了一个溺水的人类幼崽。”池渊提醒道。
于归洋想起来了，在珊瑚礁海域,他和池渊刚吃过美味的石斑鱼后不久，他就听到了一个人类小孩的呼救声。
当时，那个小孩濒临死亡，如果他执意要救，就有可能暴露人鱼的存在。但如果见死不救，那他更是于心难安。
尽管当时的池渊还无法跟他交流，却能感受到他的为难，而后召唤来海豚群，将那个人类小孩托上了岸。
按理说，那个小男孩意识都模糊了，他们也没有离得很近，怎么就被小男孩看见了呢？
不过就算被看见又如何，只要他咬死不承认，那小男孩也没法证明他就是那条人鱼。
对，就这么办！
于归洋和池渊迅速穿上了旗袍，再将尾鳍用绷带包裹起来。做完这一切，于归洋坐上了轮椅，摇着轮椅来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点缝隙。
小男孩竟然还在那里等着。
他有一点点心软，对于孩子，他总是没办法硬下心肠。
但在原则问题上，他必须有所取舍：“你进来吧，门我只是虚掩着，你把它推开就可以进来。”
小男孩点点头，按照于归洋的吩咐进入了房间，还乖巧地关上了门。
“你看，”于归洋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你说的大哥哥，乖，叫姐姐。”
男孩一脸无奈：“哥哥，我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你是骗不了我的。”
“姐姐怎么会骗你呢。”于归洋一本正经地忽悠道，“你见过穿旗袍的哥哥吗？再说了，人怎么会有一条鱼尾巴，你一定是记错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小男孩语出惊人：“怎么会啊，我妈妈就是一条人鱼，她也有着长长的尾巴。”
于归洋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是，人类和人鱼居然可以……这两个物种难道不存在生殖隔离吗？而，而且，为什么他在海洋中生活了这么久，也没有哪一条人鱼告诉过他这件事情！
不行，他要赶紧联系林丽花，检验一下鱼精的结构！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希望能够借用医院的设备，将雌人鱼的鱼卵取一颗出来，看一下它的构造。
这简直太离谱了！
但，为什么不可能呢？
于归洋他早就有所猜测，人鱼和人类源于同一种生物。在漫长的进化中，这种生物从陆地回归海洋，进化成了人鱼，又从海洋走向陆地，进化成了人类。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于归洋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毕竟人类和人鱼，哪怕真的属于同源，但在那么长的地域隔离之后，势必会导致生殖隔离。
想想看，人类和黑猩猩之间的亲缘关系够近了吧？可是他们之间依然存在生殖隔离。
人类和人鱼，除了长得有点像之外，不论从亲缘关系还是地域接触，都远不及人类和黑猩猩之间亲密。
刚听到小男孩的回答时，于归洋是震惊的。
这种震惊不单单是因为小男孩的来历，还因为这背后涉及到的各方面问题。
假如小男孩说的是真的，那么人鱼的存在一旦公开，人鱼的命运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坎坷。
这后面涉及到的伦理问题、科研问题，都将成为人鱼必将面对的劫难。
震惊过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童言无忌，小男孩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呢？也许只是诈一诈他？
他反应这么大，岂不是上了小男孩的当？
可是，对上男孩纯净的眼眸，他又觉得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应该不会有那么深的城府。
所以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用平稳的声音对男孩说：“不可能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鱼呢？小孩子不能说谎，说谎的话鼻子会变得长长的哦。”
男孩见于归洋不相信他，连忙辩解道：“我的妈妈真的是一条人鱼，他和大哥哥一样，有着一条美丽的鱼尾巴，上面还有好看的鳞片！哥哥为什么不相信我？”
于归洋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安慰道：“要叫姐姐，好吧好吧，你想叫什么叫什么。姐姐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想想看，要是世界上有人鱼的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见到呢？”
他忽然话锋一转：“除非，你有你妈妈的照片？”
男孩一愣，委屈地低下头：“爸爸不准我拍妈妈，他说如果我拍了妈妈，妈妈就会很危险。他问我怕不怕妈妈离开，我说怕，他就告诉我，如果害怕妈妈离开，就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她。”
这些话，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能够编得出来的。
他轻轻托起小男孩的脸颊，仔细端详着他。
既然他说自己是人类和人鱼的孩子，那么他的身上应该有人鱼的影子。
可是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从男孩的身上看到半分和人鱼有关的东西来。
显而易见，男孩没有尾巴，没有鱼鳍，他甚至还不会游泳，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溺水。
尽管于归洋已经认定小男孩在说谎，但他还是好好地和他说话：“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说：“我叫张锐锐，大家都叫我小锐，哥哥也可以叫我小锐。”
“小锐，”于归洋从善如流道，“既然你说你的妈妈是一条人鱼，又说姐姐是一条人鱼，那我们约定，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好不好？让它成为我跟小锐之间的秘密。”
男孩点点头：“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哥哥救了我以后，所有人都说我是被海豚救上了岸，但是我知道，是哥哥救了我。可我都没有告诉他们，我只告诉了我爸爸！”
于归洋本来听得好好的，陡然听到张锐锐说将自己救了他的事情告诉了他的爸爸，心下骇然。
“那你爸爸怎么说？”他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张锐锐想了想：“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好好休息。哦！我想起来了，他也让我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这样吗……
于归洋暗自琢磨，按照张锐锐的说法，张父似乎对人鱼有所了解。
虽然他并不觉得张锐锐真的是张父和雌人鱼生下的孩子，但不妨碍他对张锐锐的父亲有所猜测——能对自己的孩子说出妈妈是一条人鱼这种话，离谱是离谱，但足以证明他对人鱼多少有些了解。
具体了解多少，他却无从得知了。
“锐锐，姐姐和你商量一件事。”如无必要，他不想和任何人对上，“你也不要跟你的爸爸提起我，可以吗？”
张锐锐失落道：“连爸爸也不行吗？”
于归洋肯定地说：“是的，也不可以。小锐能做到吗？”
“我可以的！”张锐锐重重点头。
“乖孩子。”他松了口气，只希望这孩子能够遵守诺言。
“那哥哥，我还可以来找你吗？”张锐锐满怀期待地看向于归洋，“我家里没有什么人，只有赵阿姨。赵阿姨平时也不怎么和我玩，她要忙着打扫卫生，还要照顾她自己的孩子。”
“当然可以。”于归洋微笑道。
他还希望从小家伙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自然不会拒绝和张锐锐来往。
张锐锐一时半会儿看上去也不想走，于归洋干脆在池渊旁边支了个凳子，让小家伙跟池渊一起看电视。
“我记得他！”张锐锐激动道，“他和哥哥一起救了我！”
“……小锐，这位……姐姐，是一个外国人，听不懂你说的话的。你就乖乖看电视，我跟大姐姐有话要说。”
张锐锐乖乖点头，聚精会神地看起了动画片。
于归洋赶紧拉着池渊，把他刚刚和张锐锐的交谈都告诉了池渊：“这个小孩非说自己的妈妈是一条人鱼，还说这是爸爸告诉他的。”
池渊的反应跟于归洋一模一样：“不可能。”
“就是说啊，人类和人鱼怎么可能生孩子？”于归洋来回踱步，“明天让林嫂去给这孩子做个身体检查，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
池渊牵起了于归洋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虽然他认出了我们，但是谁会相信一个小孩说的话？”
于归洋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幸好这是个小孩子，不然他跟池渊就要暴露了！
现在想想真是可怕，他当时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就为自己和池渊埋下了这么大的隐患。而且，他们当时离小孩那么远，谁能想到张锐锐都要溺死了，竟然还能看清他们的长相，并且记住了这么久。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他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于归洋眼眸闪了闪，“会不会是一个像老王那样的特殊人员？”
老王曾经跟他说过，他和国家签订过保密协议，他的权限要比普通人高很多。所以有关人鱼的资料这种绝密文件他能接触到，甚至国家还将监管海洋新物种的任务都交给了他。
说不定张锐锐的爸爸也是这样的一位守岛人，他从绝密文件中得知了人鱼的相关信息，也在追寻着人鱼的踪迹。
也许张锐锐这孩子失去了母亲，张父就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言，让没有母亲陪伴的张锐锐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至于什么他是人类和人鱼的结晶，那根本是无稽之谈，用来哄小孩的话术罢了，不值得担心。
时间就在于归洋照顾两个小孩之间悄然流逝，到了傍晚，张锐锐就主动跟于归洋告别了：“哥哥，我要回家了，不然赵阿姨会担心的。”
于归洋给了他几块糖果，问他：“你平时只跟赵阿姨住在一起吗？”
张锐锐点点头：“我爸爸和妈妈太忙了，不能天天陪着我，但是我们经常会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于归洋心念一动，“那你妈妈也会跟你视频通话吗？”
张锐锐遗憾地摇摇头：“爸爸不让我跟妈妈视频通话，每次都让我把想跟妈妈说的话告诉他，他说会转达给妈妈听。”
听到小锐这么说，于归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所谓的人鱼妈妈，一定是子虚乌有的！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连视频通话都不被允许？
“要记得答应姐姐的哦。”于归洋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张锐锐年纪太小，把刚答应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
张锐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哥哥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我的记性可好了，连老师都夸我呢！”
于归洋回以一笑，目送他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林丽花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正想休息休息，就听到于归洋问她：“嫂子，关于张锐锐一家人，你了解多少？”
林丽花莫名其妙：“了解的不多，我记得跟你说过吧，这个小区里的人，都有秘密。”
于归洋欲言又止，他想着嫂子还没吃饭，便不再多问：“先吃饭吧，我们都等着你呢。”
“嗯。”林丽花洗了手，抱起小思归亲热了一番，忽然看到桌上有糖纸：“这些糖是给隔壁那小孩准备的，你们偷吃了？”
“没呢，这些事等下再说，先吃饭。”于归洋不想打扰嫂子吃饭的心情，毕竟嫂子都累了一天了，晚饭可不能将就吃。
只是于归洋虽然不说，林丽花却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饭桌上，她一边吃饭，一边问起于归洋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于归洋只是摇了摇头。
“说吧，”林丽花叹了口气，“我看你的食欲不太好，是不是出事了？”
“也不算出事，”于归洋拧着眉头，斟酌着用词说道，“今天，我跟张锐锐见了一面，他认出我来了。”
林丽花还以为张锐锐认出了以前的于归洋：“不会吧？我记得他应该不认识你啊。你上次来我们家已经是一年之前了，那时候他才四岁，都还不认识我们。是后来有一天，他家的保姆赵阿姨把他家的钥匙弄丢了，才把他暂放在了我们家。他才渐渐跟我们家里人熟悉了起来。”
于归洋张了张口，想要说明情况。
然而话匣子一打开，林丽花都没给他插嘴的机会，“你也知道，老人家都想要个孙儿，毕竟我白天忙，晚上还经常有手术。老王他也回不来，老人难免会寂寞。小锐的出现让他们的生活多了许多欢声笑语，我看着也欣喜，就跟赵阿姨商量了，让她多带小锐来我们家玩。”
“那你见过他的父母吗？”于归洋总算找到了机会，连忙问。
林丽花想了想：“好像都没见过，说来也奇怪，像一般人家家里都会放像全家福啊、相框之类的，再不济也得有个结婚照吧？可我去过他们家，他们家什么都没有，书倒是挺多的，问题是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少了烟火气。”于归洋评价道。
林丽花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也问过小锐他的爸妈长什么样，他只说他的爸爸很高大，妈妈很美丽，别的却说不出来了。我猜他爸爸应该和他嘱咐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
于归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摇头失笑道：“什么啊，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说张锐锐认出我来了，就是，他见过我的鱼尾巴！”
“什么！”林丽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她有些缺氧，捂着脑袋：“扶，扶我一下，哎呦，头疼。”
于归洋赶紧扶着嫂子坐下，哭笑不得：“您也太激动了。”
“这换你你不激动？”林丽花没好气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于归洋：“……”
那也得给他机会说啊！
林丽花是真的担心于归洋和池渊被发现，她完全没有心思吃饭了，“难怪你们今天穿着旗袍，我还以为你们小两口玩情趣！”
于归洋欲哭无泪：“我们真没有那么急不可待。”
他只是嫌脱太麻烦了，拖延症发作想等洗澡的时候再脱。至于池渊……池渊还不会脱，需要他帮他脱。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说一遍，我琢磨琢磨。”林丽花说。
于归洋照办，还告诉林丽花张锐锐的父亲还哄骗张锐锐自己的母亲是一条人鱼，张锐锐深信不疑。
林丽花的想法和于归洋一样，都认为张父一定知道些什么，至于张锐锐究竟是不是人鱼的孩子……
“这个好办，就按你说的，我明天带他去检查一下身体。”林丽花说。
只能先这样了。
第二天，林丽花特地去了一趟张锐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