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修灯泡
江北没有走远,就离了餐桌七八米,他按下接听键就问:“什么事?”
电话是陈新宇打来的,刚才屏幕上单单一个“陈”字,那人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和沈慕南在一块?”
“嗯。”
“方便吗?”
“没事儿的,你说啊。”江北略略笑着,眼睛里蕴着水,时不时瞥几眼餐桌上的男人。
“看新闻了吗?我帮那小子买了热搜,招-妓被抓,这阵子够他折腾的,十八线的野鸡,大爷我为了他费了不少心思。”
江北低头笑了笑,“看见了,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我打电话就是来给你提个醒,千万别陷进去,沈慕南什么德性你比我清楚,别再被骗了。”
“我知道,需不需要帮点什么忙?”
“不用,最近很闲,好好喂你那条鱼吧。”
“嗯,就八百吧,让他们几个也随这个数,大家好统一。”江北挂了电话,朝男人走过去,顺着嘴的样子,解释道:“单位一个男同事要结婚了,他们问我随多少份子钱,你说八百嫌不嫌少?”
“够了。”
沈慕南只这一句话,再没多说什么。后来晚上,在卧室的那张大床上,男人的力量几乎要把江北碾碎。
大概只有在身体的最深处,那些因爱而播撒的种子才能牢牢地扎根发芽,根与茎缠绕错杂,死死牵扯完余生。
这回江北没枕在他臂弯里,而是赤-裸裸下了床,去卫生间清洗自己的身体,沈慕南倚靠在床头,燃起一支烟。
房间里很静很静,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
时间过去很久,男人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那是今晚所有矛盾的根源,他推开了那扇隔断两面的浴室门。
江北就坐在浴缸里,两眼猩红湿润,明显是哭过。
沈慕南赤脚走过去,轻轻把人用毛毯裹好抱了出来,豆芽似的小身板,现在更是骨瘦如柴了,他亲了亲怀里人,哄道:“睡觉,好不好?”
“后面有点疼。”江北嗫嚅着说。
沈慕南把人轻放到床上,面对面拥住他,“多大个人了,下次疼你就说。”
江北短暂地闭了眼睛,刘海卷虬着贴在前额,湿答答的,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
“让我看看。”沈慕南温声。
江北推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有些意兴阑珊,“我想睡觉,今天不回去了。”
“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江北睁了眼,把脸贴进男人怀里,使劲用脑袋去蹭男人的睡衣,鼻息咻咻,“懒得动,我蹭你衣服上好不好。”
沈慕南搂紧了他,隐约是带着点笑腔,“睡吧。”
大约过了几分钟,男人还是下床拿了条毛巾,给他细细擦拭干头发。
江北缩成一团,心思渐渐沉入谷底:我现在浑身上下都脏了,周明,你别怪我。
又快到除夕了,距离那件事正正好是两年。
翌日醒来的时候,沈慕南已经上班去了,床头柜上搁了张字条,笔迹俊秀沉闷,跟他这个人一样——“在家歇着,我已经帮你请过假。”
江北起身,先去把窗帘拉开了,光线灼眼,窗下的花园里有几个人在修剪花草,阿平也在,背着手跟管家在唠嗑,麻雀声啁啾,还算是个热闹的早晨。
“阿平。”江北推开窗户冲楼下喊。
阿平抬头去看,笑容提前绽开了,“江先生,你这是刚起床啊。”
“你咋来了?”
“沈总怕你要用车,让我过来等着。江先生,你以后想去哪儿直接给我打电话。”
江北招了招手,“进来吃早饭啊,别傻站着。”
阿平扬声应道:“哎。”
没多久,tā • mā • de电话就打来了,问他有没有空回家看看去,卧室的吸顶灯最近老是接触不良,没几下子就闪跳。
江北囫囵地吞完小半块三明治,擦擦嘴,喊了声“阿平”,二人风风火火地开车往他妈家去。
“这家里没个男人不行吧。”江母在下面帮他扶着椅凳搭建起来的“梯子”。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能不能修好啊。”
“能,别急啊,妈,我最近咋都没看见赵叔?”
“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做,干嘛非得让你看见,好好修你的灯,话真多。”
搞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吸顶灯才修好,江北去卫生间洗手,大着嗓子说:“改天我买几个新灯泡回来,这灯差不多到年限了。”
“中午在家吃吗?”江母在房间里拨弄着开关,检查检查效果。
“在啊,我今天又不用上班,妈,你给我烧点好吃的。”
江母假意嗔道:“行,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