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番
娄眺第一次站在人群中被挑选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怎么样上阵杀敌，然而现实和自己想象的好像一直都不一样。
被将军挑选到的时候，他是很不可置信的,为什么呢？这里数十个人中,武力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就像他自己的好奇,为什么一样,其他人也好奇是为什么的。
娄眺还记得那时候将军说，“跟在我身边的人才是最危险的,随时都有可能死，你们真的能接受得了吗？”
当然危险了,历朝历代哪一个跟在将军身边贴身保护的人，最后不都是死在将军身前的？
被刺杀,保护将军,将军命最重要，吃饭试毒，在没有动物时，只能跟在将军身边的人吃，被毒死了就是有毒。
其他人就无话可说了，虽然娄眺后来知道了,将军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是因为觉得他是一个孤儿,所以死不死都无所谓，并且他也知道了将军选择他的真正含义。
别说什么实力最重要。实力这种东西只有在适合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这就是将军的原话。
第一次奇袭敌人时,娄眺一直跟在将军身边看着，看着他冷静的指挥那一千人，看着那千人用最少的人,达到了最大的敌方信息收益。
千人就能将对方大营的，大部分信息都收集清楚，这真的是很不可置信的，毕竟敌方可是有好几十万人呢，尤其这千余人居然没有任何一个死亡回到堰阳关时。
真的让人觉得挺难以置信的。
娄眺第一次觉得将军看起来的好像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突发奇想，总是训练人做这些奇奇古怪的事情，还蒙着布带，大白天的为什么要蒙着布带呢？
所作所为都是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并且当那件事情完成之后，也代表目的即将达成，原来将军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
娄眺只需要陪伴在将军身边，成为将军身边最好用的一把剑就可以，没有必要思考那么多，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第二次奇袭，如果一开始只是普通用意，不断地探索消息，增强武力，那么这一次就是真正的shā • rén见血，让他难以想象的是一直待在京城里的那个将军，居然也可以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对着敌方军师下手。
京城的人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废物？
谁知道呢。
堰阳关中收到二次奇袭胜利时，简直都快要跳了起来，那实在是太开心了，就算这场战斗并没有他们参与，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开心，他们真的迫切需要一场胜利稳定军心了。
而这场胜利将军真的将其带给了他们。
不过最近将军好像都没有和他一起训练的，好像一直和军师走的很近，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很好奇，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真的挺讨厌的。
也不知道将军对他是喜是恶，是善是坏。
不过无所谓了，风雨欲来，匈奴大军逼进，奇袭带来的胜利，还有期间的各种好处，甚至在敌方粮仓时还发现了将军手中好像有一能装很多东西的神物，也只是能持续一段时间的好处而已。
当敌方大军压境时，并不仅仅是普通人，就连将军都会觉得压抑难以接受，我方人数比对方低了太多太多，只能拼死一战，甚至拼死一战可能都没有什么效果。
但还是只能这样。
这样身后有着太多的老弱妇孺呢，他们都在那里看着他们，他们必须要努力守住堰阳关，这样才能让生活的那些人好好活着。
有时候真的觉得活着好难啊。
那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在那场战斗却那么可怕，可怕他他自己深受重伤，甚至想着大约只能等死，只是没想到将军居然把他从阎王殿生死门那里拉了回来。
经历过一场死亡的娄眺，突然觉得，将军对他来说好像比他想的更加重要，并不是所谓的感情，而是敬仰以及相信他能为这个国家带来好处，相信堰阳关有他在，这里就一定能守得住。
那场近乎背水一战的战斗，最后还是胜利了，花了很大的代价，但他们赢了，这就够了。
胜利来之不易，想要让这种胜利持续下去，偷袭敌方大本营这种行为，他其实是很不愿意将军去做的，因为会有生命危险。
也许应该说，战场上怎么可能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那次的生命危险真的太大了，甚至，娄眺亲眼看到了将军，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待在边疆已经沧桑不再白皙的脸，在那一刻，硬生生像被眼泪割破了一样。
舍弃和放下并不是说的这么简单。
舍弃一千人的性命，保住九千人的性命，无论在任何时候，对于主将人来说应当都是非常容易取舍的，只是为什么将军会哭呢？
娄眺不懂那一刻将军想到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场战斗他们胜利了胜利了不就好了吗？
放弃别人，真的会让将军觉得这么负担，这么痛苦吗？
娄眺不懂，到匈奴最终和京城签订了二十年不再进犯的契约时，他站在将军身后看，在将军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漫无边际的荒野时，竟不知为何心中并没有开心，反而一阵荒凉。
然后……
亲眼见到那人在城墙之上栽了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啊？
将军掉了下去，他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不能让将军死，于是紧随之后，他也跳了下去。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久，春季即将要到来，即便春回大地，可护城河的水温依旧冰凉到刺骨，原以为自己是过来救将军了，没想到居然在掉进水里的那一瞬间，就因为各种旧伤加在一起昏迷了过去，当然在昏迷之前还看到将军拼尽全力向自己这个方向游过来，想要救自己。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过去了很久，穿着内衬的将军一边努力烧火，一边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给他灌水，带着金银花味道的水对嗓子有好处，如果将军没有把金银花也塞到他嘴里的话。
身上的伤，因为泡水的原因，想要好起来更加有难度了，甚至有些化脓腐烂，将军就拿着那个小小的匕首，用火焰消毒，这次居然都不把他敲晕的，就当着他的面把那些腐烂的肉割了下来，顺便包扎好伤口。
有时候真的觉得将军很可怕呢。
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身体慢慢好了，在赶到三关前，从赶路的百姓中也得知了将军已经死亡的信息，那时的他是非常愤怒的，将军怎么可能死呢？
将军还好好的活着！可是看到将军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闭目沉思的样子，突然想到将军之所以是将军和他这个小卒子不一样的地方是，将军不仅仅自己实力高强，还具有谋略。
虽然不知道将军在算计些什么，但他这个小卒子只要跟在将军身心安全往后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他与将军一同回到京城，见到了那非常恢宏的莫家。
也许是。
因为即便那个宅院真的看起来非常大，可也有一种莫名的衰败之感，上面挂着的白绫还没有撤下来，看起来如此凄惨。
他问将军为何不回家的时候，得到了将军的一个回答，“因为那里有敌人，有太多的敌人，未曾确定敌人是否全部撤尽，回去只会给家人带来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