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 189 章
所以此时左都御史也只想含糊带过这事儿,道：“我不与你说这事……”
洛金玉问：“为什么不说？凡事牵涉喻首辅，就不说了？”
他此言一出，众臣皆惊,左都御史更是脸色遽变。
这事儿,其实谁都心中清楚,可都有默契：不敢轻易拿到台面上说。
倒是喻首辅自个儿仍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这朝堂之上的一切，都已与他这老朽无关了。
喻首辅越是如此,越是令人对洛金玉心生反感。
——就不论权势而言,这只是一个已经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啊！洛金玉何等心狠！
左都御史急忙叱喝：“你在胡说八道！你根本就是个借直邀名的小人！满口仁义道德,却不顾伦理道义！你判沈无疾是为谋自己公正名声,反喻阁老是为立自己新门派！”
洛金玉负手而立,堂堂正正地质问他：“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是洛某借直邀名又如何？难道‘直’有错吗？”
“……”
“再者,不知左都御史心中的伦理道义是什么，而在洛某心中,固然该是夫妻师生间恩爱互助,可无论夫妻还是师生，乃至父子母女，任何关系，所谓互助,该当是共促进步，相互提点，彼此监督。若一方有错,另一方却不辨黑白是非，一味护短，这不叫伦理道义，这叫蛇鼠一窝。”
洛金玉冷冷道，“若非得言论高贵，那洛某觉得自己‘借直邀名’确实是要比狼狈为奸更‘高人一等’。”
“……”
洛金玉问：“左都御史大人还有何话要说？”
左都御史甩袖，悻悻然道：“我不屑与你争辩！”
洛金玉道：“无话可说就是无话可说，若你有话说，洛某看你话会很多！洛某发现你们都察院竟人人是此习性，难道是人以群分吗？”
左都御史：“……”
洛金玉叹了一声：“既然大人无话可说——”
左都御史心道：也好，这事儿到此为止，回去再集思广益，想想该怎么反击……
却不料洛金玉接着道：“那洛某有话要说。”
左都御史：“……”
洛金玉不再看他，转身面向皇帝，道：“皇上，臣有话说。”
皇帝此刻正在怀念他心爱之极的“沈贵妃”，顺便打瞌睡，没回话。
洛金玉抬头一看，皱眉：“皇上！”
皇帝一个激灵坐直了，望向他，目光如炬：“子石说得有理！有话直说，攀扯这个那个作什么嘛！”
洛金玉：“……”
众臣：“……”
皇上，这是一炷香前的旧话了。
……
“子石啊！”御书房内，皇帝掩面假泣，“你就让无疾回宫来吧！朕又不是铁打的！朕也不想在朝会上打瞌睡，可朕今早上都快鸡叫了才睡！你不信你叫御医来，看看朕是不是最近心慌气短、虚火旺盛！”
洛金玉皱眉道：“皇上乃一国之君，如此成何体统？！”
皇帝叫道：“朕不当这个皇帝了，朕回封地去！再这样下去，朕得短命！”
洛金玉眉头越皱越紧，正要叱喝他，皇帝忽然放下衣袖，不假哭了，望着他，压低声音认真道：“你听朕说，现在没有沈无疾，新政弄不成了，下面那群王八蛋全在糊弄朕！朕昨儿通宵终于想出门道来了，不是朕的错觉，现在这些奏章都有问题！”
洛金玉一怔，问：“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皇帝招手示意洛金玉走近，小声道，“他们故意弄这么多奏章，都是些无聊小事，甚至是一件小事拆好几份，故意叫朕被奏章活埋。”
洛金玉略一想就明白此等手段，可他仍然不解，也压低了声音，问：“可如此一来，皇上岂不更要惦念着让沈无疾回宫？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皇帝理直气壮道：“朕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因此才赶紧的叫无疾回来，他比你我懂这些弯弯道道的东西。”
洛金玉很是无奈，再度劝谏：“皇上不可过于倚重他。”
以往沈无疾当差时还没这么明显，皇帝每每有什么事儿就是一句“沈无疾懂，叫沈无疾来\你回家去问问沈无疾\唉，无疾在这儿就好了”……
皇帝亦很费解：“你和他是一家子，朕就算不信他的为人，也信得过你的为人，倚重他怎么了？”
“越因如此，臣越要劝谏皇上。”洛金玉坦坦荡荡地道，“一则是在皇上面前、皇宫之内，面对国事，没有夫妻，只有为臣。二则，臣也是为他好。皇上越倚重他，日后万一，就越防备忌惮他，唯恐他居于皇权之上，对他施以制裁。”
皇帝闻言一怔：“你这就是不信朕了？”
洛金玉道：“并非如此。只是古有言云，伴君如伴虎。非暴戾之君方才如虎，而是君王万人之上，高不可攀，也因此高处不胜寒。君王与重臣关系微妙，处于角力之中，一方前进，另一方则要后退。且臣观圣上乃有意成一番功业伟者，因此虽然亲切，可臣仍不觉得圣上当真愿见沈无疾凌于您之上。”
听他这一番话，皇帝的神色很是微妙，道：“可你与沈无疾都是为朕做事，他做事还顾着朕，你是只顾着你的道理，朕看你才凌于朕之上……你就不怕朕忌惮你？”
洛金玉愣了下，反问：“臣有什么好忌惮的？”
皇帝嘴角一抽，问：“你没觉得大家都怕你吗？”
洛金玉道：“没觉得。”
皇帝欲言又止，叹气挥手，神色怪状：“算了，你没觉得，就没觉得吧……”
……
展、何第一回登门拜访，就被沈无疾勒索了所谓乔迁之礼。这事儿，洛金玉是不知道的。
后来，展清水夹公带私地来过多回，回回都要交些“买路钱”，这事儿让洛金玉瞧见了两回。
洛金玉便留心起来，细细观察，终于在西风的屋子里将凑在一起数钱的父子二人人赃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