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 148 章

沈无疾道：“奴婢自然也希望不会有岔子,只是以防万一。以前曹国忠由东厂全权看管，不见其他人，因此若出了事儿,自然是奴婢与何督公全权负责。可如今小君大人亦能进去了……”

皇帝看向他,叹气：“你们京城人想事情,总要先往坏处想。好端端的,你就怀疑君天赐要杀曹国忠。”

沈无疾急忙道：“奴婢绝无此意，只是循例一问。”

皇帝道：“那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怕朕宠信君天赐,不宠信你了？”

沈无疾在心中骂这蠢货自作多情，面上讪笑道：“奴婢岂敢有争宠之心,只要能为皇上尽忠,奴婢万死不辞。”

“别装了！”皇帝一脸看透了他的神色,打趣道,“放心,你这边儿还有个洛子石。他一个孤家寡人,怎么争得过你们俩人？”

沈无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忙又请罪：“奴婢失仪，皇上恕罪。”

皇帝摆摆手,示意没事,却忽然又叹了声气，意味深长道：“谁能信，谁该信，朕心中有数。”

“皇上圣明,是奴婢多嘴了。”

皇帝缓缓道：“子石入朝为官，朕是要重用他的。他是崔阳山的亲儿子，崔阳山是喻阁老最得意的门生。而洛子石与你的姻亲干系又满朝皆知,你且还深得朕的宠信——”

他轻声问，“若你是君亓，你不心急？朕面上只能尽力将一碗水端平，因此君天赐来要圣谕，朕就给了。你别多心。”

沈无疾急忙点头称是。

……

君天赐是坐着轮椅下的深牢——他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他见着曹国忠，却半句话也没问，望着大铁链子发了小半个时辰的呆，就叫心腹推他出去。

心腹推他离开天牢，走远些，不解道：“公子这是何意？”

君天赐淡淡道：“一个冒牌货，问了也白问。”

心腹一怔：“那真的曹国忠……”

君天赐道：“若我是沈无疾，也会斩草除根。”

心腹道：“若公子将此事上报皇上，岂不能叫他吃个瘪？”

君天赐往轮椅里缩了缩，恹恹道：“懒得说。”

心腹察言观色，改口问：“现下回府吗？”

君天赐道：“从西二街走吧，热闹。”

傍晚时分，夕阳还未落下，天边是大片的通红的火烧云，许多人在归家途中，沿街小贩叫卖招揽，不远处有人为了几个铜板推搡叫骂，周围人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还有起哄的。

君天赐冷眼望着庸碌众生，暗道：这些人终其一生，毫无成就，活着只为吃一口饭，死了黄土一抷，实在是可怜又可笑，与蝼蚁有什么差别呢？他们的生命毫无意义。

他忽然想起了一张横眉冷眼的清俊面容。

殿试那日，他本想上朝，然而早上起得太早，又太急，一时晕了，只能不去。

后来听说洛金玉是新科状元，君天赐并不惊奇。

君天赐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露出了些微笑意。

自从梅镇回来，他就没见过那人了，竟偶尔有些想念。

他总回想起洛金玉在梅镇官衙厉目斥骂的样子。

当时他想叫人打那家伙一顿，可后来气消了，又觉得有些意思。

——这是在醒着的时候想的。

睡着的时候，君天赐也有所想念，想的却是洛金玉击鼓的样子。

洛金玉击鼓时，衣袖落到了手肘，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外罩也被举起来的手臂带起来，风一吹，越发飘逸，露出被腰带箍得细细的腰线。

还有那仰着的脸，天鹅般的脖颈……人也如天鹅一般的骄傲洁白。

君天赐很少有看得上的人，满朝上下，他曾也就高看过一个沈无疾，可与洛金玉一对比，沈无疾就只是个红尘中沾染满身俗气的家伙了，哪及洛金玉清新脱俗，就连骂人都娇憨可爱。

君天赐忽然听到心心念念的声音道：“君大人。”

他一怔，抬眼看去，微笑道：“子石，好巧。听闻你去了礼部入职，还未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