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说着,洛金玉脸又红了起来,局促地在心中道:亲还没提成,倒先说这话,实在是有些孟浪放肆,不该,不该。
“……”沈无疾觉得自己难得要命,“且不说咱家万一比你先死,总之,咱家也死了呢?”
洛金玉欲言又止。
他其实根本就不相信人死之后有天堂地狱,人死了就是死了,供香上坟,无非是活着的人求自己心安,系怀自己对死者的哀思,和死去的人却已毫无干系。
可是他不敢这么想。
若这么想,也就是说,母亲无法复活。
沈无疾见洛金玉神色又落寞下去,自个儿的一颗心也跟着往下沉,一面骂自个儿明明是天生的坏人,却偏偏在这节骨眼儿要虚伪做什么大度成全的事儿,一面又发了狠,暗道:咱家已是个断子绝孙的身子,何必拖着洛金玉一并?
“所以,我生孩子,只是为了让他给我母亲扫坟上香?”洛金玉忽然问。
沈无疾一时噎住,心头也乱,想来想去,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就说到这儿了?竟被你绕住了!不说这些,总之咱家与你就到此为止,你别说有的没的了。”
洛金玉说了这么多,见他执意,竟还发脾气,也有些恼羞,皱眉与他辩驳道理:“你招惹我在前,口口声声要与我做夫妻,我不愿意,你便使尽手段,无理取闹。如今我愿意了,向你求亲,你却又断然拒绝。你拒绝便罢,是我拒绝你在前,你若已变了心意,也只算你我错过无缘。然而,你今日清晨刚拒我求亲,刚刚却又对我说尽百般讨好情话,究竟是何道理?你这人怎的这么反复无常,令人费解?”
“你第一天知道咱家反复无常吗?”沈无疾索性将心一横,冷笑连连,“咱家还心胸狭隘呢!你那时将咱家一片真心置之不理,咱家不服,非得找回场子,如今你可算是动心了,咱家便将你当日的脸色还给你!如何,这下子清楚明白了?”
洛金玉虽是呆子,却不是傻子,哪里会信他这随口胡说,皱眉道:“你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没有!”沈无疾断然道,“闲话不要多说,总之,从此刻起,你我便是兄弟,你休得再拿些暧昧言辞骚扰咱家,你自重!”
洛金玉:“……”
洛金玉生平头一回与人谈婚论嫁,说情爱之事,不料这人却如此……如此……如此一言难尽!
他又羞又恼,一向在别的事上口若悬河,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想来想去,将油条递向沈无疾,怒道:“你自己吃!”
沈无疾忙接过来了,口中却刻薄道:“咱家什么身份,吃这寒酸东西,呵,可见咱家与你合不来。”
洛金玉深深呼吸,转身朝明庐与宋凌所住客院过去。
沈无疾看着他走远不见,脸上轻蔑得意的神情全化作了哀怨缠绵,低头踢走脚边的石子儿,拿出一根冷掉的油条,痴痴看了许久,仿佛这油条上刻着“洛金玉”三字儿。
半晌,沈无疾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咬了一口油条,埋怨道:“说走就走,这没心肝儿的石头!”
沈无疾吃了两口油条,忽然高声叫来福,道:“让厨房赶紧炸油条,给洛公子送热的去,他今儿想吃这个!”
来福不知刚刚发生的事儿,闻言嘴甜道:“老爷实在体贴。”
老爷“哼”了一声,怅然道:“有屁用!空有一颗痴心,白长这美貌,唉,自古红颜命薄!”
来福:“……”
洛金玉去了客院,先向宋凌问候今日情况,又安抚他稍安勿躁,不要急切为父申冤的事。
宋凌哪急那个,他只要能见着玉衡便好,如今见着,便作出依赖信任模样,只说都由洛公子做主,只是自己在沈府害怕,孤独无依的,还望洛公子多来陪伴。
明庐闻言,伸手按住他的脑袋,无语道:“我还在这呢,你当我是死的?”
宋凌懒得理他,继续盯着洛金玉看。
洛金玉笑了笑,又安抚了几句,随即说有话和明庐讲。宋凌虽不甘愿,却也没闹。
洛金玉和明庐寻了处清净的假山亭子,刚将今日刑部的事说完,来福就端着热乎乎的油条和汤寻来,见两人有话在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洛金玉见着油条,哪有不明白的,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既有对沈无疾乖张性情的无奈,亦有些他自己也未察觉出的包容宠溺。
明庐见状,问:“这又是什么说头?”
洛金玉避重就轻道:“我从早上就没吃东西,师哥,你可还要吃点?趁热。”
明庐拿起一根油条,慢慢咬着,看洛金玉在那吃,调笑道:“吃个油条把你乐成这样?不打算说说?”
洛金玉欲言又止:“过后再和你说。”
他暗道:如今八字那一撇尚且要撇不撇。还是等沈无疾应了亲事后,再和师哥说。
“这么神秘?”明庐挑眉。
洛金玉羞涩地避开目光,低头继续吃油条喝汤。
明庐猜到些许,面上戏谑,心中却复杂,看着这脸都红了的小师弟,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平生自诩风流,不是他爹那样的古板人物,可小师弟与沈无疾这事……
这沈无疾却也实在自私!自己都将话说到那份上了,他仍一意拖着金玉往泥潭里滚,只顾自己快活!明庐心中怨怼起来。
洛金玉吃完了油条和汤,擦净嘴,喝了口茶,想了想,极郑重地道:“师哥,我还有些私话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