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吏部尚书忽然后悔自个儿多了那句嘴！

事到如今，好容易有个自个儿往火坑里面跳的傻子，皇帝赶忙催促吏部尚书：“你和阁老解释清楚！”

吏部尚书默然叹气，只好领旨，顶着睽睽众目解释道：“阁老，吴为没和沈公公抢男人。他俩之所以不和，是因为那男人……那洛公子他因事入狱了，如今提前出来，吴为说是沈公公徇私枉法才将人弄出来的，参了沈公公一本子。”

喻首辅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继续发问：“那沈公公究竟是不是徇私枉法了？”

吏部尚书：“……”

这下子，他不说话了，他决定死也不说。

这个问题，他真没法儿回答。

他总不能说沈无疾确实是徇私枉法了，他还怕下一个去邙山的是自个儿呢！

但他若说沈无疾不是徇私枉法，那岂不是说吴为诬陷沈公公？那别人还不得说他是在上赶着攀附沈无疾？他虽不自诩清流，可却也不想上赶着做阉党啊。

而他若说自个儿不知道，就得落个优柔寡断的印象给皇上。

唉，做官儿太难了！他暗暗发誓，再也不听嘉王这不靠谱的酒肉朋友的话了。什么尊老……你自个儿来尊！

被喻首辅这一搅和，殿中氛围极为诡异，大家都紧闭嘴巴，大气不出，生怕步了吏部尚书的后尘。

喻首辅却似小孩儿般好奇执拗，追问道：“是不是？”

吏部尚书：“……”

见吏部尚书不说话，喻首辅看向兵部尚书：“孙尚书，你说说？”

孙尚书：“……”

孙尚书本也没想提沈无疾徇私释放洛金玉的事儿。

君太尉曾说，吴为那么一闹，这事儿沈无疾肯定早已在皇上那过了明路子，皇上一直没惩罚沈无疾，就是要网开一面的意思，多提无益。

再者说了，那案子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冤案，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说不定还给了洛金玉翻案的机会。

可喻首辅却又追问了几句，似乎是咬定了孙尚书，非得让他回个话。

孙尚书在人前向来与君太尉不亲，此时也不好去看君太尉的神色，一咬牙，道：“回阁老的话，下官不太了解那事儿，也说不准。”

喻首辅严肃道：“怎么不了解？这事儿为何没查？”

你去问皇上啊！他都不想查，谁敢查！众官在心中呐喊。

皇帝心中有数，知道他们实在也没法子回答，只好自个儿开口：“这事儿有误会，沈无疾和朕说过了……唉，也不是大事儿，不提也罢。”

“怎能不提？”喻首辅却来了精神，忽然睁大眼睛，高声道，“照这样说，那洛金玉杀了人，定了罪，入了狱，非但没斩，还只待了三年就出来了，全靠沈公公徇私枉法，从中周旋？而满朝皆不敢说，就一个吴为敢说，参了沈无疾，都察院、大理寺却问也不问，查也不查，致使至今众臣都不知这事儿的是非黑白？”

众人更为震惊，更加的不敢说话了。

他们不能确定喻首辅的目的。

喻首辅早该是告老还乡的年纪了，却因实在劳苦功高、才德兼备，深受先帝与当今皇上的敬重，因此仍留在内阁镇守。

他不说走，皇上也不开口，那就没人敢开这个口。

索性他也不太管事儿了，就当多位老人坐在那儿，偶尔因老耳昏聩闹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缓合一下因议事而剑拔弩张的氛围，并不碍事，连君太尉也没太惦记着找他的麻烦。

可如今，他说话了，且听这话像是对沈无疾发难。

他平日和沈无疾井水不犯河水，面上沈无疾待他尊重，他待沈无疾也客气，怎么突然要替吴为翻账？莫非是为了吴国公？

众人这么一想，倒也想通了。

喻首辅与吴国公年轻时一文一武，都乃朝中栋梁，当得上将相和的佳话。只是吴国公老来丧子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隐居在家，而喻首辅也年迈老昏，两人就没有多少来往了。

君亓却不这么看。他一时也没明白喻阁老怎么回事，可却直觉这人不是为了对沈无疾发难。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欲言又止。

无论是利用抑或真心，种种因素掺杂，皇帝对沈无疾总是比对这些大臣们更偏些，就不是很愿意让人揭沈无疾的短。说难听些，沈无疾是他的家奴，他的一条狗，自己打可以，怎么容得下别人欺负？

喻首辅甩开试图劝阻自己的吏部尚书的手：“拦什么！沈无疾是司礼监掌印，吴为是吴国公的亲孙子，洛金玉是天子门生，太学第一，这样的三个人的事儿不清不楚，就这么当小事儿不管了？”

君太尉不动声色，心中却逐渐地沉了下去。

从一句“洛金玉是天子门生”，他已经明白了。

——这老不死的，终于坐不住了。

喻首辅看似质问沈无疾为洛金玉徇私一事，却实则是要将洛金玉的案子翻出来！

曹国忠还在时把持朝政，一人独大，喻首辅和君亓自然是同抗阉贼。而曹国忠一倒，形势就变了。

兵权归了君亓，君亓正在壮年，而喻首辅却风烛残年，又是个文人，吴国公府也没落，姓喻的只能占着内阁的头把交椅死活不退，成天装痴作傻。

君亓知道喻首辅是怕自个儿这边的人将内阁名额全占了，这才死活赖着不走。可他却也没在意。朝中各人都是些什么本事，他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