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九尾白狐投怀遭拒，顿时委屈起来。它蜷缩在地上，两只眼睛仿佛能说人言似的楚楚可怜地望着洛金玉，爪子徒劳地在地上扒拉了两下，尾巴摇了几下，见洛金玉无动于衷，便落寞地耷拉下去。

这只白狐生得十分貌美，神情动作又极通人性，若换了旁人在此，无论如何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然而洛金玉却盘膝坐在一旁，闭目冥思起来。

白狐在旁守了会儿，忽地嘤叫不停。

洛金玉这才睁眼看它，见它无事乱叫，便又闭上眼睛，这回任白狐如何叫，都不再多加关注。

白狐——宋凌叫得更尖锐凄厉，转瞬间，本来视野宽阔、桃花纷飞的林间到处都变成了残花败柳之状，天色也变得黑暗，丛林深处野兽呜咽、鬼哭狼嚎。

洛金玉这才再度睁眼，四下一看，蹙起了眉头，暗道：这只狐狸怎和沈无疾一样翻脸无情，不讲道理呢？莫非，我梦中这只狐狸，其实就是我心中所想的沈无疾？可若我当真要想，这只狐狸也必定是一身红皮……

宋凌如今大部分元神仍被困在宕子山，好容易才漏跑出几缕神识，立刻便找来洛金玉的梦中，以慰相思之苦。他此时法力低微，连人形都无法幻化，不得已用九尾狐真身相见。

不料多年未见，洛金玉的态度竟如此冷漠。

想当年，洛金玉前世玉衡见到宋凌，还会叫他一声“宋师兄”。后来玉衡虽受燕康蒙蔽蛊惑，毁了婚，结了仇，可见面时还会称句“宋道长”。

如今——竟连一眼都不肯看了！

宋凌大受打击、妒火中烧，扑到洛金玉的身上死缠烂打。

洛金玉挣脱不开，见这白狐埋着头、用小爪子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裳的样子，不由又气恼又好笑——当真像极了沈无疾！

“你若真只是一只白狐便罢，你又偏偏是个男——”洛金玉犹豫道，“也不知能不能说你是……”

虽在梦境之中，这样的话仍是失礼的，洛金玉便不说完了。

宋凌却心中一震，扬着头，直直地盯着他。

——玉衡何出此言？他转世投胎后，理应没了前世记忆，为何知我能变人形，且还是男子？人间通常都会将九尾狐默认为女子，他却如此笃定——

洛金玉见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自己，想到沈无疾平日里的忌讳，有些许心虚，问：“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宋凌毫不犹豫地点头。

洛金玉：“……”果然是我的梦境。

洛金玉忍不住被自己这奇怪的梦逗笑了，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沈白狐的鼻尖，又飞快地收回了手，像做了错事，脸都红了，心道这梦可太真实了，这只沈白狐的鼻尖都是湿湿的。

他又想到，这只白狐是自己心中沈无疾的幻化，那刚刚戳到的，便是沈无疾的鼻尖——打住！那也太吓人了！

洛金玉这一番想象，又觉得自己不够持方稳重，竟无端生出了顽童一般的心思，脸羞得更红了。

宋凌见他只是碰了碰自己的鼻尖便脸红成这样，心中更是欣喜，使劲儿地拱洛金玉的手，示意他再亲近自己。

洛金玉被他拱得脸更红了，抱怨道：“你怎么在梦里也是这样？”

宋凌一时没懂他怎么说这句话，却也没多想，继续拱他。

洛金玉被他拱得心烦意乱，避开他道：“我不喜欢你这狐狸，阴晴不定，死缠烂打。”

洛金玉听这狐狸嘤嘤惨叫了起来，爪子胡乱地扒拉自己的衣服，似乎难过得不行，又像是在发脾气。

“别叫了！”洛金玉皱眉道，“你总这么无理取闹！”

宋凌叫得更凄厉了。

洛金玉气得去掰它的爪子，宋凌自然不肯，一人一狐纠缠间，宋凌兽性大发，眼中红光一闪，龇着利齿朝洛金玉威胁地叫了一声。

洛金玉一怔，随即更为恼怒：“在我的梦里，我还会怕你不成？让开！”

一人一狐又拉扯一阵，宋凌终于忍不住，身形猛地变大，轻而易举地将洛金玉按倒在地上，利齿穿透了他的脖颈。

洛金玉脖颈剧痛，正极力挣扎，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金玉！洛金玉！醒醒！”

洛金玉猛地睁开眼睛，许久才回过神来，看抱着自己在怀的沈无疾。

“你怎么了？”沈无疾关切地问，“做噩梦了？”

洛金玉刚要说话，又是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拿出来一看，指尖上竟有血迹。

沈无疾也看见了，忙拨开他的头发，只见洛金玉的后脖颈上赫然一个咬出了血的牙印。

“是什么？”洛金玉问。

沈无疾惊讶道：“一个血牙印，像是刚咬的。你且别动——来福！去请大夫！谁让后院那几条狗跑过来了？！都给咱家剁了！”

沈无疾骂完下人，回头便换了温柔体贴的模样：“痛吗？别怕，咱家府里的狗都是名犬之后，没病。金玉，你说句话，光这样看着咱家做什么？”

洛金玉欲言又止。

沈无疾忙问：“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洛金玉摇了摇头：“等大夫来看吧。”

沈无疾无比关心地问：“你今儿是怎么了？听人说你从午后睡到傍晚，叫不醒，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因此咱家慌了神，贸然推门进来，刚到床边，就见你满脸冷汗，便赶忙叫醒你。你可是做了噩梦？还是身子哪儿又不服帖？”

洛金玉道：“多谢公公关怀，在下确是做了个噩梦，身子却无碍。”

沈无疾追问：“什么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