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 满分 WINGS周期
六个人里最虚的应该是瓦雷利亚·察廖娃这个短节目第二,其余五个人都比她强。
前两日比短节目的时候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等到比完赛看着分数去找WINGS的直播片段,这群教练和运动员们直接被上了一课。
仲田雪枝的教练则是感慨,有这样的科学手段辅助,怪不得丛澜一直这么厉害。
仲田雪枝想说,丛澜厉害的时候其实还没有WINGS。
但她本人是很喜欢WINGS的。
她的教练也很喜欢。
不被偏爱的运动员,她的路要比一些人难走许多,而仲田雪枝的路更为艰难。
毕竟,也没人能想得到,为了让他们自己人可以替补进GPF,日冰协的人会命令她称病退赛。
在拒绝了以后还派人在训练里意图伤到她,做实这件事情。
仲田雪枝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发笑。
多可悲啊。
教练根据前日的WINGS片段对这个AI有了了解,也佐证了仲田雪枝的训练计划没什么大问题。
细节还得再研究,等比赛结束了以后拷贝一份慢慢分析就好。
仲田雪枝站在了场上,只觉得通体舒畅。
WINGS之下,她分数真的很好,刷新了自己的成绩,她证明了自己。
蓝莓酱像是第一次看见仲田雪枝一样,她惊讶地发现,不过是一日的间隔,这位选手的表现却比前日好了太多!
怡然自得,心生向往,自由滑《四季》的春天在场中蔓延。
大家都说这个选曲的玄学是拿不到第一,可每年依旧有很多运动员会选它。
还有冰迷调侃,既然注定会亚军,那反向毒奶选这个的运动员会不会超常发挥,原本四五名开外或者一直第三名的,就这么拿了个第二呢?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说,再玄学终究也还是要看运动员势力的。
经典曲目就是经典,能演绎得好的寥寥而已。
仲田雪枝的教练在挡板后面见到了学生有这样的发挥,也觉得惊讶。
“我喜欢这一场比赛。”坐在KC区等分的仲田雪枝说道,“我很安心。”
不用去考虑结束后会怎么样,不用担心打分情况,也不用去思考有关派系的选择。
仲田雪枝在这场比赛里,才算是真正找到了她滑冰的初心。
她就是要站在国际赛场上,滑她自己的冰,拿她该得的分数。
仅此而已。
仲田雪枝:“为什么这么难呢?好像也不是这么难。”
好可笑,最该照拂她维护她的JSF将她如同货物一般交易出去,而最该对她产生敌意的国家冰协,给了她想要的公平。
仲田雪枝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年岁不大但经历的阻碍很多,明白这一幕背后一定困难重重。
好羡慕啊,她想着。
·
等到倒数第二个人上场的时候,看着她与前一个桑莹截然不同的紧张发抖,蓝莓酱突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作弊的学渣和准备充分的学霸。
前者自然是指瓦雷利亚·察廖娃。
ISU当时是为了试探WINGS,所以在短节目里给她打分时疯狂地用最高层级来逐渐寻找WINGS的漏洞。
她分数偏高了一些,相对她的表现,不该这样。
不过,到底是由WINGS给出的成绩,与ISU的相差不算太大,于是喜欢她的人就说“看,WINGS也承认了察廖娃”。
这就是弊端之一了。
但也不算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顶多就是漏网之鱼而已。
明眼人自然能看出来瓦雷利亚·察廖娃在这一组人里的不和谐,这样的高分不是认可,在一众公平里,反而更像是负面性质的耻辱。
只不过瓦雷利亚·察廖娃不在乎。
她对那个分数不喜欢,因为太少了。
后续知道了WINGS的存在,脸色难看地看完了她的比赛片段,跟着教练们一起分析自己的节目,瓦雷利亚·察廖娃当即就将WINGS拉到了自己的黑名单里,命名为“最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厌恶又如何,她又没有办法。
出现在赛场上,教练已经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专心比赛,千万不要将心思游离场外,也不要思考那么多杂事。
就差说出来,你别管WINGS,你就这么地照着我们训练时的状态去比。
瓦雷利亚·察廖娃颔首,轻声说她知道了。
教练还是不放心,旁边的两人也不放心。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瓦雷利亚·察廖娃确实没有照着刚才的话去做。
张简方在后台搞东搞西,反对的不只是ISU,还有依靠后者的一些冰协们。
像是日本的大鹅的等等,都有官员去提出异议,认为张简方此举不妥,而且用意恶毒。
他们想要的不单单是将WINGS撤下,还意图让ISU限制中方冰协的权利,从举办比赛到运动员参赛名额等等,都给出惩罚。
言辞间很是犀利,站着的角度也是“ISU权威神圣·不可侵犯”。
姜意在心里吐槽,搞得这组织是宗教似的,咋的,还打算立国啊?
瞎扯两句谁都会,心里藏着的真实意图大家也都看得出,不过是彼此欺骗、给点儿面子罢了。
奈何张简方软硬兼施,枫叶冰协搞不定,ISU想顺着他们来可是根本就做不到。
瓦雷利亚·察廖娃的教练只能遗憾退场。
比赛哪里只是这块冰面上的事情,坐在场上的裁判席都能在短时间里出那么多幺蛾子,遑论开阔的场下呢?
瓦雷利亚·察廖娃慌了。
她慌得明显,谁都能看得出来。
但跟别的选手赛场心理问题不一样,她这个慌,正是蓝莓酱所言的“作弊的学渣”。
一场考试,不打算作弊的学霸不会对试卷之外的监控器、监考老师、作弊处罚规则等投出过多的关注,她们只会盯着试卷,看上面的密封条有没有问题,想早点传递试卷拿到它,然后坐在那里埋首答题,直到结束铃声响起。
作弊的人不一样。
不管是学渣还是学霸,只要打算作弊,进考场后就一定会关注监考老师的动态,研究摄像头在哪里会不会照到自己,寻找监控死角,考虑小抄还是手机,以及外面走廊上巡考的老师,一颗心恨不得分成十六瓣,考一场试真跟偷鸡摸狗没两样。
瓦雷利亚·察廖娃是学渣吗?
她是的。
一个没把技术学明白还自负甚高的学渣。
学霸也不一定就不作弊,学习成绩又不代表人品,蓝莓酱强调“作弊的学渣”这个词组,只是为了形容更加精准而已。
瓦雷利亚·察廖娃在担心WINGS如何运行。
她滑行时觉得是不是自己会在这里扣分,因为最初编排舞蹈时就大刀阔斧地删减了许多衔接;
她跳跃时又想会不会自己的pre被抓,这个跳跃她不存的但pre是肯定的,我pre是多少呢会被慢放给所有人看吗;
每一步都在犹疑,每一个跳跃都在纠结。
【她这个自由滑看得我好难受,畏手畏脚的】
【太憋屈了,感觉身体做出了反应但是脑子没跟上,随后反应过来了也没机会修改,结果影响到了下一个动作】
肌肉记忆是强大的,脑子没有意识到的话身体也可以直接给出该给的动作和舞蹈。
但等后面脑子跟上了,下一个动作又出现,结果脑子还在前面的动作上,想要纠正自己的动作。
一跟二相撞,瓦雷利亚·察廖娃的表演磕磕绊绊,手和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摆。
教练们在场边扶额,已经不想看她的自由滑了。
·
看着丛澜上场,孙娅然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最后一个选手出场,来自中国国家队的丛澜。”
她说完了以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记录,笑着道:“朋友们,容我重复一遍。目前2018赛季的大奖赛总决赛女单项目快要结束了,六人里已出战五人,当前排名第一的是桑莹,第二是西妮娅·库里科娃,第三是仲田雪枝。”
【明白明白,澜澜出来大家位次往后挪,我们一起恭迎冠军】
【不要毒奶——】
【这还算毒奶啊?这不就是在阐述事实吗?】
孙娅然就是想说,我们桑莹这次也会拿奖的!
本来短节目排第二的瓦雷利亚·察廖娃七跳三摔一空,尽管单个算下来一共是11次跳跃,但写到分数上,就是七种。
失误四次,只正经完成了三个。
太惨了,惨得现场观众在比赛结束后都愣了。
这么一落后,瓦雷利亚·察廖娃的总分排名倒数第一。
按照现在的排名,桑莹和西妮娅·库里科娃都有牌子。
后台里两人各有各的忙,但若是去问一下猜自己会第几,二人八成都要说第二第三。
万一丛澜失误过大呢?
桑莹很难相信没什么大伤的丛澜会有大的失误,她的难度确实高,可她本人也确实厉害啊!
就是这样盲目的信任,在选手和冰迷之间不断地蔓延着。
场上的气氛燥热了起来。
丛澜微微偏头,调整了一下自己肩颈上的考斯滕。
不敢说把任何一个国家队的成员放在这里,他们都不会因WINGS紧张,至少这几位出名的强者是不会的。
小孩子们应该还会有一点,毕竟WINGS的当日分析会影响到训练的加练计划。
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喜欢加练的,他们是人又不是机器,当然会累。
其余国家的冰协这几日抗议WINGS时,也提到了影响选手比赛状态。
对此,祁寻春只是讽刺地笑着。
直把人看得讪讪。
是啊,心理战不就是大家一直都在用的吗?
这个时候说心理状态,那怎么选手比赛交替时,前一个选手的教练为发挥良好喝彩而故意大声吵嚷去刺激后一个选手,这样的行为不被批判禁止呢?
这个赛场上,总有无数的漏洞可以钻。
不能只让别人钻,不让祁寻春他们利用吧?
谁抓到了就算是谁的本事呗!
弧线轻划,丛澜停在了场地中央。
对着她闭眼低垂的动作,现场也安静得针落可闻。
华丽热烈的《红磨坊》蓦地出现,抓人的旋律在现场响起,随着丛澜的蹬冰滑行,让人不由得晃动着躯体。
一开始是专注地看着她的身影,透过那抹红色欣赏红磨坊的颓靡绚烂。
4Lz太美了,它的出现就跟许多解说提到的那样,是女单的瑰宝。
这个赛场上没有人的4Lz做得与丛澜一样完美。
方方面面,无可指摘。
后来是跟着丛澜的动作与耳畔的旋律合起了拍子,轻轻地、谨慎地,怕打扰了她,又想与她一起参加这场赛事。
音乐的高·潮不断递进,丛澜吸引着人们加入其中,她在冰上发出了邀请,呼唤着场地里的所有人,让她们不要干站着啊!一起来啊!
于是和拍子的声音就变得大了起来。
更大了起来。
掌声、无意识地喊声,到最后有着丛澜名字的呼唤,节目后半程里,上万人参与到了这一幕《红磨坊》之中。
“papa!”
“yiyiyi!”
“丛澜!”
蓝莓酱也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娜塔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泪流满面。
她们的心在拍子声中联结成为了一体,血脉相连,心跳“咚咚咚”,像是融入了这个场馆,重构了一个巨型的个体。
个体的中心,就是冰上那抹红色的炽热。
这感觉太神奇,观赛至今未曾出现过,漫天的拍子声没有影响到场地里的选手,反而在音乐之中增加了一抹无与伦比的色彩。
天地相合人相应。
茱迪望去,这一片片,全是《红磨坊》。
·
看见最后的得分,没有人觉得夸张,也没有人觉得不应该。
丛澜在KC区喘着粗气,她滑完节目之后躺倒在了冰上,没有丝毫的力气起身谢礼。
很累,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
但这是她滑过的最好一场自由滑,没有之一。
用手按着冰面强撑着躯壳起来,丛澜眼前一片发白,几乎是靠着毅力向四面看台致谢的。
原本在谢礼的时候,这边正对着的观众区域会爆发掌声,其余方向稍弱,也方便丛澜区分。
结果这回四面环声,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哪儿是哪儿。
眼前看不太清楚,疲累得脑子也动不了,丛澜边苦笑边狠狠甩了甩脑袋,终于回了一丝神智。
谢礼完成后也顾不得捡一只玩偶了,扶着挡板到了出口,丛澜就栽到了于谨身上。
“累。”她闭着眼睛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累。
好像也知道一点。
于谨半抱着她到的KC区,坐下后茱迪给她套的刀套,于谨又给灌了两口水,丛澜这才稍微缓了过来。
只是一直在喘气,又怕过呼吸,所以还只能小口小口的。
于谨:“你跟观众成为了一体。”
丛澜没听清楚:“啊?”
眼睛都不聚焦了。
于谨大声:“我说,你刚才在表演的时候,跟观众融成了一体!”
丛澜掏了掏耳朵,嫌弃地看着他:“声音太大了,我又不是听不清楚。”
于谨:“???”
非常擅长倒打一耙了。
精神方面的疲惫通常比身体的要深,对人的影响也更大,丛澜在刚才与现场的所有人一起完成了这一个《红磨坊》。
她是滑得酣畅淋漓了,但也导致了自己心神耗费过度。
滑冰本就是一场极其耗费体力的运动,在疾速消耗体力和心神的双重支出下,后半程她基本就是全靠毅力在滑的。
哪家运动员没几分毅力呢?
拼的就是硬撑罢了。
蓝莓酱自艰难扔完了玩偶后,就瘫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想动不想听也不想说话了。
她甚至不想抬头去看大屏幕等分数,只打算一会儿等广播播报的时候再抬头。
因为很累。
没有经历过,也没人告诉过她会这么累。
惊澜演出的时候丛澜也会调动现场气氛,但那跟现在不一样,对比来看的话,前者太小儿科了!
KC区里,丛澜还在跟于谨茱迪说呢。
“压根没想过会是这样。”她喘着气说着,一句话没几个词儿,倒是休息了好几个气口。
茱迪要不是中文已经可以随时化身东北人,还按照她最初来中国任教的那样,根本就不可能听懂。
茱迪:“非常非常非常好!”
于谨:“你这词儿这么稀缺呢?好歹多几个啊!”
茱迪:“那你来。”
于谨:“我来就我来,你……非常不错。”
他脑子现在也短路了。
人在极其亢奋的状态下,有人能文思泉涌,有人则是什么都不过脑子,有人则是没有脑子。
于谨就是最后一个。
茱迪可能也是吧。
至于丛澜,她现在不想要自己的脑子。
连笑话于谨都没精力了,丛澜低着头,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在呼哧呼哧地喘气。
就在这个时候,自由滑的总分出了。
毋庸置疑的第一名之外,是裁判组在全场的被迫之下,给出的PCS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