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幸福
苏绾将苏绣带开两步,开门见山的问:“二姐姐这是后悔了?”
苏绣没想到苏绾这么直接,结巴了一下,只能装傻:“什么后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
“死丫头……”她一急就把从前的称呼喊了出来。
苏绾似笑非笑的道:“看,你我姐妹本就没那么深的情份,再装也不像,二姐姐不适合耍这种心机,心知肚明的事,不如开诚布公。”
苏绣恼羞成怒,当下甩开苏绾的手臂,扬声道:“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上回在苏府你就像个泼妇,这会儿也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简直不知所谓。”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大,一边说,一边看向萧衡,大有告黑状的意思。
她哪儿知道苏绾当日的壮举,萧衡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仅清楚,他对此并无任何异议。
他就不是一般人的脑回路,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明晰的是非对错,只有一个:软弱的人不知反抗,被人欺负也纯属活该。
苏绾淡淡的拂了拂自己被苏绣扯皱了的袖子,道:“知道就好,所以二姐姐还是离我远点儿。”
苏绣气得啐了苏绾一口,道:“你甭小人得志,我是,是念着姐妹的情份,也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苏家好,你这样薄情寡义,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苏绾失笑,道:“这话由三姐姐说出来,真的很荒谬,就像二姐姐刚才所言,简直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简直不知所谓’。我还真就不怕当面锣,对面鼓,有什么说什么。真要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意思……”
她噙着一抹讥讽的笑,道:“让他们亲自来同我商量好了。我还是很顾念姐妹情份的,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姐姐得偿所愿,但必然肯回报当年二姐姐待我的‘姐妹情深’。”
看她是想当萧衡的填房,还是想当萧衡的妾了。
甭管她想当哪一个,总得问问自己是不是愿意。
苏绣到底脸皮薄,被苏绾戳中心事,差愤交加,当下抹着眼泪,哭着跑走了。
苏绾垂眸,对着冯照福了一礼,尽收刚才的尖刺,道:“二姐姐性子莽撞,人又任性,还劳冯家表哥多费心。”
冯照面色通红,羞窘不堪的道:“对不起,三表妹,都是绣表妹的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罢又向萧衡拱了拱手,这才匆匆去追苏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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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望着他二人的背影,倒是半晌都怔怔不已。
萧衡握住了她的手,道:“走了,还有没有想买的?”
苏绣也好,冯照也罢,有什么可看的?那样的姐妹,有不如没有,何必留恋?
苏绾把喉咙里的艰涩咽下去。
有时候人的命运是特别诡异的东西,就像苏绣觉得她一无是处一样,她同样觉得苏绣百无一用。可就这么个浅薄、粗蠢、任性、愚蛮的人,竟然那么好命。
有苏大太太这个慈母百般疼宠,又有冯照这样心地仁善的人照顾,她是哪辈子修来的?
那自己呢?
是几辈子没修福德,所以才会落到如今这样孤苦零丁的地步?
没关系,就算日子再艰难,她也要让自己好好的过下去,不为和谁斗气,也不为了什么所谓的争气,就只是不甘被命运遗弃和摆布罢了。
苏绾反握住萧衡的手,将眼泪和酸涩咽下去,朝他微微笑了笑,道:“随便看看就好。”
他瞳仁照旧漆黑,神情也照样冷厉,可他的手掌宽厚而滚烫,给予她超出意外的温暖。
没关系,她纵然一无所有,可她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呢,他并没有人们想像的那么坏。他带给她的,也没有她自以为是的那样暗黑和绝望。
甚至,她透过他冷硬的外表,得以窥见那么一丝柔软。也许,她是能和这个男人执手相濡,一路走下去的。
人生就是如此,但凡有一线希望,就能给人无尽的勇气和连绵不绝的信心,能把悍硬如铁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
只要坚持,总能候得云开月明,不是吗?
除了他,还有林檎和山矾,虽是主仆,却形同姐妹。她也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寒酸,别人生命里该有的,她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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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是苏绾到了这个时空后最快乐的一晚。
她买了许多华而不实,却拙朴、有趣的新鲜玩意儿,尝了许多街边小难鲜香可口的小吃,看了焰火和法会,最后到河边去放河灯。
河灯寄托着人们对逝去亲人们的哀思,但夜空幕布如墨,星辰如同碎钻,河中万千河灯,互相映衬,竟也是人间绝佳美景之一。
幸福很难得,因为太过短暂,但哪怕就是这么短暂的片刻幸福,也能充盈整个心脏,让人确确实实的体会到:活着真好。
好到让人感动于吝啬造物主难得一见的仁慈馈赠,并原谅它惯来的残忍冷酷和不近人情。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