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8.玉搔头
在灯笼铺的屋顶上躺着一个男人,他腰悬长剑,手拿酒坛,赏月饮酒,颇有些逍遥自在。
只是这不过是看似逍遥罢,他在等人,等一个昨晚失约的人。
步寒棠有些懊恼当初没有跟着宁采臣去她家看看,不然他也能在她莫名失约后,去她家中找她,也好道她是否安然无恙。
昨晚没有等到宁采臣,今晚他仍是来这里,按照往日的时间点,在这里等着。
不多时他便将酒坛子里的酒水喝完,从屋顶下来,他怕自己待在屋顶上,宁采臣看不到他。
灯笼铺的人家在此时已熄灯睡觉,四周颇有些宁静,不一会便小路上多一个灯笼,由远及近的向他走来。
这次是宁采臣一个人,步寒棠又看看他的身后:“令夫人今晚没有一起来嘛?”
步寒棠对聂小倩印象很是不错,自从日亲眼到她将女鬼制服后,他就对她多几分敬佩,即便她后来又将女鬼放走,这也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敬佩。
“小倩她身体不太舒服,所……在家中休息,今晚不出去找,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宁采臣昨晚上在府衙里没办法来这里会步寒棠,今晚回来便打算过来看看步寒棠还在不在,顺便会他一声。
“令夫人怎么忽然身体不适?”步寒棠有些惊讶,天晚上明明还是很康健的样子。
“无事,她只是有些累,休息几天就好。”
“无事便好,等什么时候令夫人好,我再来灯笼铺这边等你,也好将女鬼找到。”步寒棠还是念念不忘去抓女鬼,心中颇有些挂念。
“不必,小倩丢的玉佩应该不在郭北县,过几天大概就要离开郭北县,毕竟还要参加春试,这里不太适合一直待下去。”顿顿,宁采臣接着道:“日我们碰的女鬼,后也不会再出来害人,她完成她自己的心愿,到她想的人。”
“是吗?若是这样是再好不过。步寒棠的眸子瞥向月色,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什么。
想起女鬼林韵来,他的话语也多几分慨:“你爱是什么?如此的坚韧深刻,仿佛可连生命也可置之度外。”
宁采臣,拍拍他的肩头:“也许后遇到你喜欢的人,你就懂,现在瞎猜也是徒增烦恼,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步寒棠羞涩的,方才的一小坛酒并不饱腹,看样子光喝酒还是没办法缓解饥饿的:“对,与你认识这样久,还不道你住哪里,你吃过晚饭没有,话今晚方便去你家中做客吗?”
“额……”宁采臣犹豫一下。
“怎么,是不方便吗?若是不方便就算。”步寒棠摆摆手。
“当然方便,只不过是些粗茶淡饭,还望你不嫌弃。”
“哈哈,宁兄多虑,我一个粗人,怎么会嫌弃。”
两人,当即并肩走回去。
屋里灯光昏黄,聂小倩正躺在床上等宁采臣回来。
她正想着等宁采臣回来,吃完饭到睡觉的点,她应该怎么引诱。她方才在心底想一大堆俏皮话,只想着等她回来,好好的给她听。
今晚上她用身体不舒服的理由,霸占她的床,而宁采臣也答应会过来给她揉揉肩。
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
天在府衙里她时间短不够用,现在一晚上的时间,总该够用。
想到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聂小倩颇有些兴奋,在床上翻个身。不由自主的想到天晚上,想到宁采臣急切又羞赧的解着裤腰带的样子。脸颊红润的像天边的云彩,俊美的眸子满是水光,直让她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狠狠亲吻一番。
正想着,屋外的门咚咚的敲起来,聂小倩忙起身开门。
却宁采臣身边还站着一个步寒棠,一颗紧张略带羞怯的心,顿时委顿起来。
“聂女侠晚上好,打扰。”步寒棠没看明白聂小倩的脸色,仍是恭敬的打起招呼来。
“晚上安好。”
宁采臣道她当下肯心中有些失望,却也是没有办法,有些事,她只能一直掩饰下去,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做多,也越发顺手:“小倩,步寒棠来这里做客,我晚上正好没吃,就让他过来吃顿便饭。”
“你倒是挺热好客,这样很好。”聂小倩开门,随后便转身去屋内躺着。她也懒得去陪着看他们两个吃饭,到时候步寒棠问她怎么不吃饭,她也不好解释。
“看样子令夫人身体确实有些不适。”
“嗯,就让她休息休息,先不去管她,饭菜在厨房正热着,我去端来,你坐在这里稍等一会。”
“辛苦招待。”
随即宁采臣端来一碟青椒肉丝,一碟烧茄子,碟各种泡菜,外加一坛酒。
很简单的粗茶淡饭,碟泡菜也是她临时拿出来给步寒棠配酒吃的。
夜色静好,岁月恬淡,举杯饮酒,不什么时候起,她的日子竟也变得有义起来。
也许正是因为有两好友,有一个陪伴。即便只是寡淡而平凡的生活,也充满义。
这边宁采臣同步寒棠吃饭喝酒畅谈理想,在府衙边的杨勋则早已过饭点,此时此刻正坐在案桌前拿着毛笔,笔下画着一个女子的身形轮廓。
良墨站在一旁看着,颇有些不解,他为自家公子画的会是什么山水,却不想画的是个女人。
虽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曼妙的姿态,纤细的腰肢,便可画的是个多么曼妙美丽的女子。
他眸子微瞥瞥杨勋,想着要不要等春试结束,就回去禀告老夫人,让老夫人给他找门亲事。他不是第一次到他画这女子,难道他家公子这是害思?
“对,今天香你给叔父屋里点吗?”杨勋的画画一半,停下来,问起良墨。
“点过,其他各屋也都有点,宁公子这香可辟邪,不道有没有效果。”
“应该是有效果的,昨晚她来,我也难得睡一个好觉。”杨勋,手里的笔继续画起来。
画中是一个极美的白衣女子,体态优美,长发如瀑,一双眸子在他的笔下仿佛盛载着星光。
良墨着画中人,不禁怔怔,这样的美人不道现实中能不能找到:“公子画的这位姑娘,良墨好像从未过。”
“怎么,你对她起兴趣?”
“不敢……不敢,这般天仙般的女子,我怎么敢肖想。”良墨摸着头,颇有些不好思。
“她确实宛如天仙一般。”
“公子的好像过这位姑娘一样。”良墨这大半来一直跟在杨勋身边,杨勋的过的人,他也基本都过,这画上的女人他可从来没过。
杨勋顿顿,嘴角勾起一抹容来:“你今晚倒是管的挺宽的,你去把香点吧,免得忘记。”
“好嘞,我这就去点香。”
香是普通的香,可是点燃在香炉里闻起来却又是有些不同的味道,清新怡然,闻起来便令人倍身心舒畅。
良墨夸赞着这香味,同杨勋聊几句,便打起哈欠,杨勋他困十足便让他回去休息。
良墨走后,他仍是继续画起手里的画像来,想着应该还要添些什么细节。
这幅画他一点也不满。先前他便画无数张与这幅画一模一样的,可每张他都觉得少些什么。
兰若寺里的惊鸿一瞥,让他铭记至今,他也清楚她是女鬼,可却仍是对她念念不忘。
怡人的香气从香炉涌出,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杨勋趴在案桌前,手掌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
夜凉如水,落月留白。
窗台上的月光像霜雪一般美妙,也撒落一片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屋内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在月色下犹如曼妙的青烟。
屋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中人,中人眉头紧蹙,仿佛陷入梦境,是好梦还是噩梦,除他自己,便无人可。
梦中的他正是轻时候的模样,头扎一条白玉缎带,腰佩白玉佩环,皎如玉树,貌堂堂,正是十四五的纪,是他最春风得事业有成的纪。
他的面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流,河流边正有五个浣纱的女子,着着,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声。
杨灵尘漫无目的走着,转身不间碰倒一个手拿木盆准备浣衣的清丽女人,口中连连着抱歉,弯下腰来帮她把衣裳捡进木盆里,递给她。
四目对间,杨灵尘微怔怔。
眼前的女人长清丽,雪肤褐瞳,唇红齿白,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透着微光,白嫩如玉的指尖接过木盆,向他福福身,随即便要转身离开。
只是女人走几步却是回过头来,一双漂亮的眸子重新看向杨灵尘。
“公子不记得我吗?”
这句有些突如其来的话,让杨灵尘不禁多打量这个清丽的女人,他仔细看看,随后又道:“敢问姑娘……我们认识吗?”
女人的眸子瞬间便起雾气:“灵尘,你不记得我吗?”
“你是谁?你怎么道我的名字?”
“没想到你果真不记得我,你仔细看看,请你再仔细想想?”林韵扔掉手中的木盆,上前逼近几步,却杨灵尘复而后退几步。
他始终警惕的同她保持着一的距离。
他上下打量她几眼,最终还是摇摇头。
“……真的很抱歉……我……可能曾过你,可是我记性可能不太好,印象不深。”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泪眼婆娑的样子,不禁软几分,言语委婉些。
林韵他最后仍是给这样一个回复,心中的悲伤仿佛黑夜一般浓郁的化不开。
十的等待竟真的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果真不记得自己,原来一直坚持的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还沉浸在曾的回忆里……原来到头来一切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自哀自怜,一个人的固执罢。
林韵蹲坐在地,放声大哭起来,一双漂亮的眸子,汪起泪光,脸上水泽一片。
这漂亮的女人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哭泣着,让他一时间有些不所措。
“姑娘,你还好吗?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要担心你。”杨灵尘有些不放心就这样离开,让她一个人蹲坐在这里哭泣,当下提出送她回家去。
林韵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回他:“你都不认识我,管我做什么。”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杨灵尘蹲下身,试图安慰她。
“我怎么会认错人,即便你现在长大,我也认得出来,可是……你却早就忘记我。”林韵抬手擦擦眸子的泪水,身形越发的透明暗淡起来,她看着他,淡淡道:“太可……原来我错付这么多的光阴……我叫林韵……林韵。”
她的身躯越发的变得透明暗淡,杨灵尘伸手想要拥抱,却只是扑个空。
“……林韵……”他话语喃喃,眉头紧蹙。
林韵……
冬雪皑皑,冷风如刀,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冬日的阳光下,小小的县城里焕发这勃勃生机,路边上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在踢着一只藤条编制的蹴鞠,街角的门槛上坐着一个衣着单薄破旧的女孩,漂亮的眸子盯着只踢着滚来滚去的蹴鞠看着,眼里透露出几分渴望来。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和他们一起玩吗?”
颇有些稚嫩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女孩抬头看向来人,阳光下他的眸子如同星光一般熠熠生辉,嘴角的一抹微,好似冬日里暖阳。这是一个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男孩子,看起来与她差不多纪。
小县城里的人互都很熟络,女孩从没有过他,不道什么时候多这样一个陌生人。
女孩有些害怕,忙起身,躲在门板后面,偷偷看他。
男孩子,向她伸出手来:“我叫杨灵尘,你叫什么名字?”
“……”
“你不用怕,我是刚来这个县城的,大概要在这里住个几,我就住在离这里很近的地方,前面拐角处的大宅院就是我家,欢迎你后找我玩呀。”
“我叫林韵。”
“灵韵,很好听的名字,和我一样名字里都有一个灵字呢。”
女孩颇有些认真,走上前来,纠正他的发音:“是林不是灵。”
“原来是这样……,林韵……,真的是很好听的名字呢。”男孩拉着她的手,夸赞着她的名字,随后又道:“我们一起去和他们玩蹴鞠吧?”
小林韵却是缩回手,摇摇头。
“我觉你应该很想去和他们一起玩吧?”男孩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很想去玩,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里。
“谁想,我才不想。”她低低地着,小小的纪,眉眼里满是倔强。
“行,好吧,我们不去和他们玩,后我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你愿和我玩?”女孩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他,让他颇有些不好思,他点点头。
“当然,后你是我来到这座县城里的第一个朋友。”
“……拉钩上吊,一百不许变。”小林韵伸出小拇指来,朝他,很是开心。
她的容很是灿烂美丽,杨灵尘怔怔的看着,随即也伸出手来,勾上她的手指。
两个小孩子的友谊简单且美好,杨灵尘站在皑皑的积雪上,远远的看着十岁时候的自己和小时候的林韵,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交谈和友谊,握着扇子的手微紧紧。
不多时,画面翻转,冬去春来,草长莺飞的月,杨柳依依,给整个街道带来新的生机。
无人的拐角处却是围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冬天蹴鞠的小孩子,到春天变换一个新的游戏。
杨灵尘下识的开始寻找起小林韵来,视线几搜寻下,也不她的身影,随即他从孩子堆里听到她的声音。
“小丫头,胆子肥?到我都不打招呼?”
“怎么不话?回家非要我娘亲罚你几天不许吃饭。”
“欸,铁蛋,你怎么能让你娘亲罚她几天不吃,几天不吃不就饿死?”
“反正是流民买来的,饿死就再买一个咯?”
“铁蛋,我觉得她挺好看的,饿死,你未来可就没这么好看的媳妇。”
“好看吗?啧啧,好看有啥用,我娘亲会服侍人才行,她脾气古怪的很,又把我衣服洗破,不打她一顿,怎么行?”
杨灵尘走上前去,却无一人看到他,他也碰不到这其中任何一个人。他只看到小小的林韵蜷缩在墙角,时不时一个长普通的男孩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