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五
吴用看向她，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轻功，暗杀，我都会。虽然没有一样是顶尖的，但两种加在一起，我有自信是最合适的。况且众位头领中，我身形最瘦小，最容易藏身于雷车中。”
她确实是最合适的。吴用再次看向宋江，惜娇也看向宋江，等着他定主意。
宋江和惜娇的目光对上，停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你去罢。”
作为明日之星，惜娇当晚回帐后，立刻受到来自各位头领的关爱。
武松最干脆，拿来坛好酒与她对坐喝了一碗，拍拍她的肩就走了。
秦明最可气，好好的激励语被他说的满是嘲讽。惜娇和他约好改日切磋一番，心里已经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宋清双眼含泪地过来给她加油，但惜娇看他神态有种自己已经死了的错觉，怀疑他可能是来哭坟的。宋清只好憋回眼泪，在她耳边小声道：“明天打完仗，我从辽军大库里给你偷几件东西来。不归入梁山泊的库，只给你。”惜娇诚恳地谢过他，并要求他保留物品名额，具体东西等她过后再想。
燕青带着箫来，给惜娇吹了一首曲子。据他说，这是上战场前赐予将士好运的曲子。惜娇认为这是封建迷信，但曲子还挺好听，于是她没戳破，静静听完整首。
花荣很严肃，过来告诉她，他已经准备好了，明天阵上一定会尽全力掩护她。惜娇：“谢谢，其实我还没准备好。不过明天就靠你了，请务必掩护好我。”
三荆带着一个大包袱过来。惜娇打开，看见成堆的蜜饯和点心，都是她爱吃的。她抬起头对三荆道：“你拿这么多吃的来，让我想起古代只有在砍头前才会吃——”“阿姊！”三荆打断她的话，很生气地看着她。惜娇败下阵，便感叹世风日下，三荆都敢顶撞自己，边拿起块芙蓉酥三两下解决掉。
最后来的是宋江。
……
很快到了第二天，决战日。
关键的一天和平常的一天没什么不同。早起都要先洗脸，伸展手脚，吃饭，上厕所。
中午，大军开始准备。傍晚，大军已经全部穿好战甲，擦亮兵器，列好阵势。
惜娇亲手将自己手下的人马交给燕青代领。她自己走到雷车边，听吴用给她最后一遍交代流程。
惜娇：“军师，你已经讲了一百遍。”
吴用心想，我恨不得真能讲一百遍。但他不想给惜娇太大压力，于是改口道：“小心为上，但不必紧张。公明哥哥和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全军都会接应你的行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杀掉兀颜光，其余都交给我们。”
惜娇点点头。她抬眼望去，只见夜色渐沉，双方军中都燃起了数以万计的火把。
过了一会，夜幕终于完全黑沉，一片片的火光却映得战场如同白昼。
惜娇藏进最后一辆雷车里。雷车被推动，咕噜噜地滚过地上的沙石。
大军出发了。
最开始是很安静的。明明有几十万人在这里，却静得仿佛身处旷野。
接着，两边主帅开始对话。惜娇听到了宋江的声音，依然如镇山之石一样沉稳。她的心安定几分。
一声尖锐的号角划破天空，刺痛惜娇的耳膜。双方顿起杀声，从一个人的声音，到数十万人的声音。惜娇觉得自己好像被抛进海里，瞬间失聪。
她的时刻快到了。
惜娇捏紧两把匕首，感到它们在抖，在颤，在叫嚣，在催促着她，用命去搏杀。
杀掉他，杀掉兀颜光，一切就会结束，一切就会开始。
时间在这一刻变慢。她忘掉一切，生死，身份，未来，过去。整个人绷紧成一条弦，杀！杀！杀！
惜娇扔下火引，滚出车外。她把轻功施展到极致，如离弦的箭射向兀颜光。
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是雷车上火炮的爆炸声。一辆点燃另一辆，如多米诺骨牌般炸成一片。那声音越来越响，几乎盖过了漫山遍野的厮杀声。
惜娇感到，无数道目光射向自己。梁山泊的，大辽的。
有刀风从背后传来，一声箭响立刻划过她耳边。是花荣的箭，帮她解决了背后的冷刀。
数声箭响接着传来。不是来自大辽，而是来自梁山泊。是宋江下令，命弓箭手掩护她。
李逵的双板斧解决了一个想向她冲来的将领。
秦明的枪纠缠着兀颜光的副将，让这副将无暇他顾。
惜娇躲开暗箭，躲开刀枪，脚踩无数马头，终于飞身到兀颜光的马上。
她跪在他身后，以与他同乘一骑的姿势，死死地抱住这位大将厚重的铠甲。
惜娇的匕首刺向他的胸前，一击即中。
战场好像静了一瞬。
血喷溅出来，向前。马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将中刀的兀颜光甩下了马。铁蹄向前，踩在曾经的主人身上。
她杀了他！他们能赢了！
惜娇坐在曾经属于兀颜光的马上，忘乎所以地看着对面主将位置的宋江露出明媚笑容。
宋江的表情，自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变得惊恐。
惜娇低下头，看见穿过身体的箭，露出血淋淋的箭头。
思绪一时变得恍惚。她的视线向上旋转，像一个失去控制的摄像头。
要死了吗？眼前走马灯一样闪过一段画面。不是这一生，而是前一晚。
昨晚，营帐里。
惜娇洗完脸，抬头看见宋江站在水盆边。他拿起她的毛巾，擦拭她的鬓角：“这里，泡沫没冲净。”
他像擦小狗一样擦着她的脸。然后吹灭烛火，带她走到帐外清冷的月光下。
她看出他的担心，笑了，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等这次打完仗我们就唔……”成亲。
她又一次差点立下flag——如果不是宋江及时吻住她，不让她说下去的话。
他们在月光中拥吻了很久。最后宋江终于松开她，对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惜娇的视线渐渐模糊，昏沉，黑暗。
她向后躺倒的瞬间，终于想起了那句话。
他说，不要再这样说，我会害怕。
原来他也会害怕啊。
战争终于结束，冬日终于结束。
大地春回。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