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记忆

雪已经停了,太阳总算从云层里透出懒洋洋的眼，睡眼惺忪地看着热闹的街市。

快乐公司门口一片狼藉——黑色的奔驰撞向了市内少见的阿斯顿马丁，阿斯顿马丁被撞得支离破碎,驾驶舱严重受损,整辆车冒着黑烟,车内的人生死不知,褐色的机油漏得满地都是，还有零星的血点,不知来自谁。

车辆相撞的轰隆声在繁华的市区里响起，震撼人心。不少年轻女性捂着嘴惊叫出声，把刚刚还在给邱子昊贴罚单的交警惊动了。

“卧槽！”他狂奔几步来到事故现场，满脸严肃，拿出手机快速地呼叫同事维护现场秩序，又联络医院警察请求支援。

交警小哥大喊道：“大家不要靠近，车的油管被撞坏了,极有可能爆炸,请不要围观！请不要围观！”

周围担忧、震惊、八卦、害怕的人群纷纷远离现场,但仍有一些青壮年选择留下。

“我看里面还有人,时间紧迫，救人要紧！”

一位壮硕的中年男人为了方便活动，把厚厚的外套一脱，穿着贴身的保暖内衣就往车辆跑去，一边跑,一边招呼周围人，“那几个小伙子，既然没走，就过来帮忙,人命关天！”

稍微有些犹豫的其他青壮年听言，心里一急，赶紧朝着事故现场跑去搭把援助之手。

“救、救命！救我啊！我脚被卡住了！”

忽然，奔驰里传来男人吃痛的声音。

这人正是邱子昊，剧痛让他心里的仇恨都被冲淡，看着流血的腿，一股难以言状的恐慌从心里蔓延开来。

他都做了些什么？

这时候，他才想起，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忽略了世界的自然规律，居然冒失地自己开车去撞人，完全没想过自己撞了人后也会受伤。

那他现在应该怎么离开呢？

听到呼救声，本来朝着破损更为严重的阿斯顿马丁跑去的青壮年们身形一顿，转头朝着求救发出的奔驰车跑去。

在众人的合伙下，腿部被划破皮肉的邱子昊被救出。

男人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看着冒着黑烟的车，望着自己沾上自己鲜血的手，浑身抖若骰子。不知为何，看着满眼的鲜血，邱子昊眼前一阵发晕……

救人？别救，别救！

他撑起身子想要去阻拦那些想要去乐凌所在车救人的路人，但急匆匆的行动却被人误会为想要搭把手一起救人。

强壮男子一把扶住邱子昊：“你先别动，你的腿还在流血，救人的事有我们。”

邱子昊摇头：“不……”

话音还没落下，阿斯顿马丁就是一晃，乐凌竟一脚踢开了车门，毫发无伤地拖着另一个昏迷过去满身是血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乐、乐凌……”他声音颤抖——羞愧、恐惧、厌恶、痛苦，无数的复杂情绪从心间涌入大脑，大脑难以分析以至于罢工。接管泪腺的神经就此趁虚而入，豆大的眼泪从邱子昊的眼睛里滑落。

邱子昊一瘸一拐地朝着扶着人的乐凌冲去，身边的人想要劝他先去安全的空地，但都被他推开，力气之大，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

“扑通。”

他扯着乐凌的裤腿一下子跪了下来，痛哭流涕：“乐凌，我错了，别离开我，选我吧，好不好——”

邱子昊失了声，狠狠粗喘了几口气，眼睛瞪得死死地盯着乐凌，声音仿佛从喉根一字一字爬出来一般，带着决绝：“我和乔月颜已经完了，我不要她了。我心爱的其实只有你，和我领证吧？当初你求而不得的，现在我求你给我。求求你，求求你和我在一起吧？”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知道，如果现在没有办法求得乐凌的原谅，等警察来了，他邱子昊一定完了！

乐凌神色着急，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沈鸿光身上，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不屑一顾：“滚开！开车撞我？你等着吃牢饭吧！”

一句话像是给邱子昊打了死刑，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来拔腿就跑，却被赶来的警察押着手按倒在地。

“喂，大老虎，老虎精，你还好吗？”乐凌抱着沈鸿光，感受着怀里男人温度逐渐散失，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恐慌彻底弥漫了整个胸膛。

他贴着沈鸿光的手在施展着自己学习的浅薄治愈类的法术，但也许是学艺不精，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沈鸿光腹部的大豁口一直在流血。

“你可是千年的妖精，你如果真的这么脆弱，我可是要取笑你的。”

源源不断的妖力毫无保留地向着沈鸿光的伤口蔓去，但伤口状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坏了。

“先生，我们是医疗人员，请先放手，他需要立刻救治！”

耳边好似远远传来医护人员的声音，乐凌抬起头，看到白衣护士们着急地在跟自己说些什么，还有人把怀里的沈鸿光带离。

“请放手，再不治疗，他会没命的！”

像斧头劈开山峦，又像雷电划过天际，乐凌理解了这句话。他松开手，目光追随着被带走的沈鸿光：“止血，先止血！”

“先生，虽然您看起来没有外伤，但是还是不要走动，万一有内伤那就出大问题了！来，小万，再来个担架，两个都先运回医院。”

救护车的声音缓缓离去，警车跟着救护车开走了，过了不一会儿，消防员就来了，两辆险险爆炸的车被运到了安全的地方。